增加「民主好朋友」：台灣蔡英文政府持續強化的實體與數位「二刀流外交」戰略

台灣總統蔡英文，在2022年5月20日迎來就任滿6週年。自2020年連任後，台灣政府內外也面臨大挑戰：內有新冠疫情防疫、外有中國政府持續增強武力威脅。然而在這2年內，配合實體與數位外交的相互運用，卻意外讓臺灣在世界結交更多「民主好朋友」。筆者採訪兩位前民進黨發言人，曾是總統府媒體小組成員的他們，如何看待及分析這2年的脈絡。

平易近人的鄰家風格

5月8日，蔡英文在推特上貼出一文，拿出台灣常見的蜂蜜蛋糕，並以日文表示「聽說這個在日本最近很流行，為了招待遠道而來的朋友，我們準備了正宗的台灣蜂蜜蛋糕當伴手禮！日本的各位，你們都吃過了嗎？」此文一貼出，馬上吸引許多日本網友爭相回應，短短兩天「Like」數量就突破2.6萬數字，相當可觀。

事實上，蔡英文總統的推特追蹤人數，已經來到近200萬。官方表示，每週的追蹤者都會新增1萬至1.5萬，跟日本首相岸田文雄（51萬）相比超出近4倍，追蹤人數也不輸日本人氣最高的政治家河野太郎（246萬）。來自日本的追蹤者，是繼美國之後的第二高數字。

このような #台湾カステラ がいま日本で人気だと聞きました。そこで、遠くからはるばるやってきた方々のために、本場台湾のカステラをお土産にご用意しました！

日本の皆さんは、召し上がったことありますか？ pic.twitter.com/hNR6bQbQ2c

— 蔡英文 Tsai Ing-wen (@iingwen) May 8, 2022

「就像是對待你的好朋友那樣的推文」前總統府發言人、現任蔡英文辦公室主任黃重諺評論，台日之間本來就相當友好、聯絡緊密，加上推特是日本人最常用的社群媒體，因此他認為「打造社區間好朋友互相關心那樣自然的發文」，對日本用戶來說，是相當重要的體驗。

同為前總統府發言人，現任台灣民進黨副秘書長的林鶴明，也曾經是媒體聯絡的要角，他分析，緊扣日本時事議題，創造日本用戶的「共感」很重要。他說「像是京阿尼火災、志村健染疫過世、天災發生、311週年等（立刻反應推文），台日透過推文一來一往直接互動下，突破過去傳統外交上的限制，成功拉近兩國政府與人民的距離。」

其實當天不是只有台灣蜂蜜蛋糕，包括自民黨青年局參訪的行程等，也是官方宣傳的內容。林鶴明說：「總統幕僚們平日都會與總統交換各種議題看法，也會跟總統回報推特上的反應，（決定後）再由相關幕僚整理成日文。」先討論內容，總統知曉後再進行各種語言翻譯，日文團隊據了解約為3人。

黃重諺認為：「推文的設計會同時把圖像跟事件，可以引發的不同關注都考慮在內，分成兩個不同角度切入；既可以從蜂蜜蛋糕本身來串連雙方的緊密，讓來台訪賓感受到台灣人民的歡迎又是一個角度，這樣的分別發文，都可以得到好的迴響。」

蔡英文總統於5月5日接見日本自民黨青年局眾議員訪團

2018年以來逐漸強化

蔡英文政府在社群網站上強化形象，可以追溯至2018年11月。當年11月24日的縣市長大選，執政的民進黨遭逢慘敗，拱手讓出許多縣市長席位。其中，包括在野的國民黨韓國瑜選上高雄市長等，被認為是對手強化輿論宣傳下，所塑造出的「神格化」政治人物，讓民進黨當局深深體會到社群網站面的不足。

從那時候起，蔡英文政府就進行一連串的社群宣傳改造。先是在2019年起，推出「勇敢自信，世界同行」口號標語圖片。除了總統府外，外交部與世界各地代表處也換上一樣的圖片，塑造統一的風格。2022時，口號則改為「堅韌台灣，立足世界」。

對於這種宣傳風格，林鶴明回憶，當2019年1月2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發表《告台灣同胞書40周年談話》後，讓台灣再次感受威脅。從該年國慶大會起，主題口號就改成「勇敢自信，世界同行」。他分析，每年簡單明瞭的口號，除了能強調總統對台灣路線的期待外，也能喚起台灣人一直勇於對抗威權體制的「光榮感」。

黃重諺則認為：「各種口號的討論其實也關乎台灣在全球供應體系上、從地緣到國際社會上，每年都是不同的角色跟機會。大家在共同的新目標上一起出發。讓（世界認為）台灣不能被忽視，更不可或缺。」

不只如此，官方也因應2019年的香港抗議等，增設Telegram等平台。除了蔡英文，外交部吳釗燮也積極在網路上表達台灣的國家立場，與蔡英文主打的軟性訴求相比，他採用較為剛性的說法節奏。

搭配實體外交相輔相成

然而，在瞬息萬變的網路世界中，訊息可以快速傳遞，但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好比2021年，台灣的新冠肺炎於5月爆發一波疫情，當時缺乏疫苗下，不少媒體不斷報導造成疫苗恐慌。但隨後包括日本、美國與其他歐洲國家紛紛捐助疫苗，讓台灣政府實際感受到外交援助。

黃重諺分析，日本等國的即時協助，確實很快穩定疫情。更體認到那段期間有境外力量操弄的「認知作為」。他稱「事實上，在那段期間，我們在社群上的運用，包括對假訊息的揭露，還有正確防疫訊息等，直接釋出給國民，對於穩定防疫有很大的作用。」

言葉では言い尽くせないほど感謝しています。
これからはワクチンの生産と接種を着実に進めていき、すべての台湾国民、そして世界の人々がパンデミックの恐怖から解放されるまで、我々は努力しなければなりません。頑張りましょう！ pic.twitter.com/ub1LUFdnRm

— 蔡英文 Tsai Ing-wen (@iingwen) June 4, 2021

除了宣傳防疫，那時蔡英文政府社群宣傳也以「感謝」為主軸，每當有捐贈疫苗抵達後，官方就會製作圖卡、搭配不同語言，讓大家可以在各種社群平台轉發。

林鶴明則是對日本交流協會在臉書以日本民間故事桃太郎與《鬼滅之刃》炭治郎為例的推文深有共鳴，他說：「讓人感受到只要堅定意志抵抗誘惑，一定可以成功擊退魔鬼，贏得正義」。

不只是社群上跟各國友好互動外，台灣的實體外交也有進展，包括立陶宛、捷克、美國、英國等議員團都相繼訪台，甚至前美國國務卿龐佩歐也親臨台灣。

林鶴明表示：「當台灣行有餘力時，捐贈口罩給世界各地，用實體作為展現良善的力量。等疫情趨緩後，這些新朋友也紛紛到訪台灣，我國的重要官員也能走訪歐洲，」這就是一種「善的循環」。

前美國國務卿龐培歐訪問台灣，受到蔡英文接見，兩人討論許多台美合作議題。

大外宣？或新外交模式？

台灣人喜歡用臉書跟LINE傳達資訊，特別是臉書用戶已經突破1800萬。林鶴明指出「臉書與LINE是總統與台灣人民傳達訊息的重要媒介，推特是總統與全世界各地好朋友互動的重要平台，」兩者目標族群不同。推特會因應世界局勢，針對不同國家與族群來設計，能有效傳遞訊息。

兩年下來，總統府團隊已經累積不少經驗，黃重諺稱：「通常每個星期，工作團隊都會就即將而來的各種活動、事件主題來發起構想。例如前副總統（陳建仁）獲邀參加國際的防疫會議，那麼我們要讓大家知道的訊息是什麼？遇到有特殊或突發的事件，團隊則會即時地進行討論，看有什麼事需要透過社群平台，讓國際上的朋友了解。」

蔡英文總統與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的線上會談。

林鶴明則表示：「每次會議主要以總統公務行程為架構，再從中發想適合的社群操作，針對不同平台製作影像或圖卡內容，同時也會針對當週重要的社會議題，共同討論總統是否適合回應、或該怎麼回應。」比如疫情嚴重時，就需要總統出面發表談話安定民心等。

然而，對於這種宣傳，台灣的在野黨如國民黨與民眾黨等也批評為「大外宣」，如同獨裁政權般強迫灌輸國外與國內民眾特定的思維。對此，黃重諺評論「推特平台的目的為增進國際價值觀的相互理解與理念一致的同伴互動，與用威逼手段來造成世界錯認極權具有正當性的紅色『大外宣』，在本質上是不同的兩回事。」

未來在疫情過後，國家之間的交流還是會走回以實體為主。新冠疫情發生，即使帶來許多苦難與不便，但也讓台灣靠著數位技術，在國際外交上走出一條新活路。面對詭譎多變的局勢，如今相同的價值觀也讓台灣與日、美等國家，併肩成為「民主好朋友」陣營的堅實成員。

除了線上交流，台灣的實體外交交流仍不可少，圖為蔡英文總統與馬紹爾共和國總統柯布亞會談。

照片由台灣總統府提供

標題圖片：近兩年的疫情，台灣藉由數位科技運用大力拓展數位外交，與各國建立共同價值觀的良好夥伴關係。圖為蔡英文總統與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線上會談。

鄭仲嵐 [作者簡介]

nippon.com多語種部門記者、編輯。1985年生。畢業於英國倫敦大學亞非學院，曾留學日本，喜歡搖滾樂與棒球。過去任職台灣的電視臺，現定期供稿給BBC中文、德國之聲中文與鳴人堂、關鍵評論網等台灣媒體。著書《唐鳳：我所看待的自由與未來》（2020年，文藝春秋，台灣由親子天下發行），同時擔任樂團《The Seven Joy》吉他手，負責作詞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