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珍專欄:走味的民主在台灣

民主政治想定的前提是理性政治,每個人都有獨立判斷的自主意識,對異議的他者則有包容理解的溝通精神,以尋求共識,同樣基於每個人都擁有平等權利,強勢的一方宜用民主協商的方式,處理分歧與衝突,最重要的,因為以民為主,所有制度設計的核心是用以防止權力者濫用權力。

這麼簡單的民主ABC落到台灣,竟隨著三次政黨輪替愈來愈走味,三件事印證台灣「走味的民主」:第一,國會老是「擦槍走火」,藍綠皆然;第二,民選總統格外垂青「特別預算」,同樣藍綠皆然;第三,推動或反對法案政策不靠議事靠禁食,前者講的是為立委減半、廢核四、最近又要為公投法修正禁食靜坐的林義雄,後者講的是為保住荷包反年改的「八百壯士」,兩者情境大不同,卻都讓人哭笑不得。

20170426人民作主教育基金會「落實民主補正公投法」24小時接力禁食行動.總統座車呼嘯而過.路一邊是徐世榮等對-前瞻草案草率通過.到民進黨中央靜坐抗議...另一邊則是落實民主補正公投法」24小時接力禁食行動(陳明仁攝)
20170426人民作主教育基金會「落實民主補正公投法」24小時接力禁食行動.總統座車呼嘯而過.路一邊是徐世榮等對-前瞻草案草率通過.到民進黨中央靜坐抗議...另一邊則是落實民主補正公投法」24小時接力禁食行動(陳明仁攝)

人民作主教育基金會「落實民主補正公投法」24小時接力禁食行動.總統座車呼嘯而過,路一邊是徐世榮等對-前瞻草案草率通過.到民進黨中央靜坐抗議.,另一邊則是落實民主補正公投法」24小時接力禁食行動(陳明仁攝)

國會擦槍走火 朝野皆然

先說「擦槍走火」的國會,馬政府時代為了兩岸服貿協議,執政的國民黨在委員會審查衝突中,主持會議的張慶忠半分鐘宣布「完成審查」,立委擦槍結果是太陽花學運走火,從此之後,「程序正義」成為流行詞,更進一步促成第三次、也是「實質政黨輪替」,民進黨不但贏得總統大選,更在國會一舉突破單一選區兩票制「民進黨將永遠在野」的魔咒(林濁水預言);結果國會多數換黨之後,情況差異不大,年初「一例一休」火速通過修法的後遺症還沒完全解決,為了「前瞻基礎建設」八年八千八百多億的特別預算案,立法院又在委員會衝突中宣布《前瞻基礎建設特別條例》草案「送出委員會」,民進黨團總召柯建銘儘管聲稱「傻眼」,但對委員會主席邱議瑩迅雷不及掩耳的臨機應變,讚譽有加。

國、民兩黨掌握國會多數的嘴臉和姿態看不出哪裡不同?真要比較,國民黨的張慶忠有勇宣布完成審查,卻沒有口才念完條文,最後服貿退回委員會,凍到現在尚無見天日之時;民進黨的邱議瑩還真掌握時間把特別條例十一個條文念完了,儘管台下異議聲不斷,朝野立委還有沒有機會好好審查?服貿爭議經過朝野協商退回重審但再無機會重審;前瞻基建特別條例沒來得及協商,民進黨被網民與輿論罵到主動表明願意退讓重排審查會,「網民監督」成了法案進退的主力。

特別條例只是法律的形式框架,其實沒什麼天大的爭議,至於時代力量和國民黨要求增列工程落後的「究責機制」,即使不納入,也是監察院該監督的,比方說馬政府的愛台十二項建設就被監察院糾正在案;而時代力量格外重視的「人權」問題,現有制度和法律也可囊括,只看政府重不重視,如果真重視蔡政府豈會才就任一年不到「反迫遷」就成為「運動」,遺憾的是土地利益巨大到讓權力者總是看不到弱勢者的哀嚎;該嚴肅討論的是特別預算該不該成為常態預算?不過,就像行政院發言人徐國勇所言,「立委認為不需要可以大聲說。」然而事涉如此龐大的預算和利益,誰拒絕得了「誘惑」?立委擋不了,總統又如何能不動心?

20170426-國民兩黨立委26日出席立院經濟委員會「前瞻基礎建設特別條例草案」審議,兩黨立委皆遭咖啡潑襲。(顏麟宇攝)
20170426-國民兩黨立委26日出席立院經濟委員會「前瞻基礎建設特別條例草案」審議,兩黨立委皆遭咖啡潑襲。(顏麟宇攝)

國民兩黨立委26日出席立院經濟委員會「前瞻基礎建設特別條例草案」審議,兩黨立委皆遭咖啡潑襲。(顏麟宇攝)

民選總統都愛特別預算 藍綠無差

根據預算法,有四種情況可以編製「特別預算」:國防緊急設施或戰爭、國家經濟重大變故、重大災變、不定期或數年一次之重大政事;前三款符合「特別預算」定義,至於第四款則是配合「民選總統」對特別預算的偏好或迷思,自政黨替以來,民選總統都以兌現競選承諾為職志,開出來洋洋灑灑的政見,完全看不出不納入正常中央政府總預算案的道理,比方說污水下水道建設,但要落實就非得突破舉債上限的限制,特別預算遂成民選總統的「巧門」。

此例由陳水扁大開,簡直到了年年有特別預算的地步,連五年五百億的「頂大計畫」都納入特別預算,頂尖大學沒看到影,到是論文抄襲風暴沒停過;扁規結果馬隨,馬英九總統八年特別預算沒少編,陳水扁五年五千億,馬英九就四年五千億,蔡英文手筆更大,八年八千八百億,檢查內容都是「文抄公」,馬英九抄扁的新十大,蔡英文就抄馬的愛台十二大,蔡英文的「前瞻基礎建設」實質內涵成了「前任基礎建設」,一點也不令人意外,三任總統一個德性,誰都別笑誰。就是讓人氣悶,換了黨換了總統都一樣不說,特別預算排場愈搞愈大,就是不知到底肥了誰?

總統愛編特別預算,國會老是擦槍走火,怎麼辦?那就擴大公民參與吧,太陽花學運成了「典範」,退休軍公教所到之處也張揚著「公民不服從」,「八百壯士」占領不了國會議場,就在立法院外靜坐禁食,國會開審就圍城,卻無法改變年改非改不可的現實與多數民意。

2017-04-26-徐世榮、陳致曉為抗議民進黨草率通過《前瞻基礎建設特別條例草案》,赴民進黨部前靜坐抗議-陳明仁攝
2017-04-26-徐世榮、陳致曉為抗議民進黨草率通過《前瞻基礎建設特別條例草案》,赴民進黨部前靜坐抗議-陳明仁攝

徐世榮、陳致曉為抗議民進黨草率通過《前瞻基礎建設特別條例草案》,赴民進黨部前靜坐抗議-陳明仁攝

公民參與≠靜坐禁食 能不能換個方法?

民主既是理性政治,對的事理應不必靜坐,不對的事靜坐了也沒用,「八百壯士」反年改讓人哭笑不得;林義雄帶領的「人民作主教育基金會」接力禁食推動「補正公投法」,就讓人慨嘆不已。

二00四年林義雄在立法院一靜坐,就促成了隔年修憲立委減半,十年之後的二0一四年,他在立法院再一靜坐,讓核四「封存」;第一次靜坐禁食是在陳水扁第一任結束前,第二次靜坐禁食是在馬英九第二任結束前,兩次都是朝野有重大歧見的選制變革和重大政策,嚴格來說都是為了核四,因為陳水扁停了核四又重建核四,讓他和公民團體起心動念要國會減半,這也是神邏輯,但不論如何已經難以挽回,立委品質和立法素質不是他關心的,核二恢復運轉不是他關心的,當然萬一限電先限誰家的電,他也不必關心。一夫當關,兩任總統都不敵。

第三次靜坐禁食選在蔡英文就任未滿一年之前,選擇的題目還是民進黨基本支持、甚至已經完成初審的公投法連署門檻下修,民進黨和總統府即使從容回應修法方向不衝突,就不知修法時程有沒有衝突?還是他只要逼出蔡英文總統在五二0講話再承諾一次必修公投法?統獨公投不是他關心的,他只要打破鳥籠公投,至於之後是否事事公投、大小案都公投,當然也不在他關心之列,照民主的理性原則,民眾會不會非理性到選擇鳥事公投?他管不上肯定也不想管。就是不知誰能理性的告訴他:為一個朝野已有共識的法案靜坐禁食以加大推力,道理不大也不可謂理性之舉?圍城、占領與禁食,成了法案政策愈加愈重的調味料,就是滋味愈來愈難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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