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投稿賣文 貼補家用

大陳島撤退。(本報系資料照片)
大陳島撤退。(本報系資料照片)

最令人感動的,是胡上將見危授命,不畏犧牲的精神。一九四九年共軍攻成都,胡上將決心守衛防地,直到奉命離開時,已是從成都最後撤離的少數幾個人之一。他抵達海南島之次日,政府令其部署西昌防務,又立刻飛入重地,直到西昌危急,政府嚴令其來台,才忍痛離開大陸。這種臨危不懼,見危授命的精神,值得革命軍人效法。

從大西北磐石之安,直到大陳島上,均以「無名無我」四個字為軍中信條。他以西北司令長之尊,來台後無聲無息的在大陳,在澎湖,埋頭苦幹,生活始終如一,從封疆大吏的方面元帥到駐節蕞爾小島,毫無怨天尤人之言,任勞任怨,身心困頓,出入風沙,從無請辭請調任何之表示,像他這樣一位風範的名將,環顧左右,簡直少之又少。

一生廉介刻苦自勵

將軍刻苦自勵,律己甚嚴,一生廉介,一襲軍衣之外終生不治恆產,衣但求蔽體,食但求果腹,不喝酒,不抽煙,常自言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年近半百而未成家婚娶,直到一九四七年延安光復,五十二歲時才與葉霞翟女士結褵。

私生活非常簡樸,從來沒有添製一套新衣服,公家發什麼就穿什麼,一年四季,都是穿著政府供給的軍服,曾經叱 風雲統御雄師坐鎮西北的方面大將軍,撤退來台以後,仍然一本以往粗茶淡飯簡單樸素的生活,甚至私邸並無從僕,沒有僱用過傭人,洗衣燒飯,均由胡夫人親自動手,六○年代的生活,雖然經濟蕭條,但一位方面大員六口之家,竟然兩袖清風,過著勉強溫飽的生活,每天只有四十元的預算買菜,有時連這四十元的菜錢也拿不出來,但胡將軍是一位硬漢,從不向人訴苦。

胡夫人葉霞翟女士,出身書香門第,曾經留學美國獲得博士學位,學貫中西,秀外慧中,相夫教子,是一位標準的賢內助,與胡將軍結秦晉之好後,並未如一般文武官員袞袞諸公的官夫人一樣錦衣玉食,相反的過著平民化的生活。

一九五九年,胡將軍交卸了澎湖防衛司令後,體重日漸下滑,又不肯到醫院徹底檢查,後來咳嗽日益轉劇,常常咳得整夜無法成眠,家人都體會到他病得不輕,一九六二年二月農曆年期間住進榮民總醫院,僅僅七天,一病不起,終於與世長辭;據醫師說,他的死,營養不良,體力衰弱,即為主要原因。六口之家,只有四十元菜錢,怎能奢談營養,何況偶爾區區之數的菜錢亦難以張羅。面對如此困境,胡夫人發揮了「自力更生」的精神,向《中央日報》副刊投稿,賣文貼補家用,初次碰鼻,遭到副刊主編孫如陵先生退稿,她傷心地痛哭,但不氣餒,再接再厲,一而再,再而三,皇天不負苦心人,第三次投稿被採用了,報上刊出她的大作高興極了,收到稿費後立刻加菜,孩子們便當盒的菜便豐富了,這一段艱苦生活的過程鮮為人知,甚至胡將軍也不露口風向外人埋怨。

雖然自己生活清苦,但愛部下,照顧貧窮官兵如親人,在澎湖司令官任內,流傳著一個「三分之一」的故事;胡將軍把每月薪餉分為三份,一份為台北的家用開支,一份留在司令部留給幕僚人員,一份則給貧困官兵的家庭,三分之一大愛的故事為僚屬們津津樂道,稱讚不已,過去,胡宗南將軍袍澤每年一度「王曲精神」的聚會,便是紀念他們的老長官。

蔣經國讚揚忠誠體國

一九六二年胡宗南將軍辭世兩天後,時任國防會議副秘書長的蔣經國,在軍事會議中致詞時,推崇病逝的胡宗南將軍一生任勞任怨,絕對服從,見危授命的美德,勉勵革命軍人應以胡宗南作為力行的模範。

蔣經國曾指出,胡故上將平生處事,有功不居,遇謗不辭,其在大陸撤守前之所有行動,本來有極充分的理由說明,但卻從未為自己說過一句辯解的話,這種任勞任怨,不避誹謗的美德,令人可欽!

蔣副秘書長又指出,胡上將在大陸時一向是帶大兵團的高級指揮官,今日在台負重任的將領當年多半位列其下;但上海撤退後,總統命其駐守大陳指揮游擊戰,胡將軍奉令後即認真奉行;後來奉派防衛澎湖,他也負責力行,從不計較地位職權的高低大小,常說革命軍人必須視令如命,絕對服從。

最令人感動的,是胡上將見危授命,不畏犧牲的精神。一九四九年共軍攻成都,胡上將決心守衛防地,直到奉命離開時,已是從成都最後撤離的少數幾個人之一。他抵達海南島之次日,政府令其部署西昌防務,又立刻飛入重地,直到西昌危急,政府嚴令其來台,才忍痛離開大陸。這種臨危不懼,見危授命的精神,值得革命軍人效法。

蔣經國十六日又向一位舊日的僚屬引用他所著《危急存亡之秋》書中所記載的事實,說明胡宗南將軍當年是如何臨危授命而完成職責。

胡宗南將軍逝世五、六年後,香港新聞天地社轉來一封胡為真先生寫給我的一封信,當時我在新天撰文用的是筆名「許今野」,所以來函請轉許今野先生。

函中大意是:

「荷承先生在家父生前為文主持公道,直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奉母命向閣下表示十二萬分的謝意,茲奉贈家母近著乙冊,聊表心意,並懇今後時賜教言,以匡不逮。晚胡為真敬上。」

一九九六年胡宗南將軍百齡冥誕,在中山堂光復廳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紀念會,《中國時報》創辦人余紀忠先生(中央軍校七分校政治部副主任),及蔣緯國將軍等軍政大員均與會,我也躬逢其盛,才與從未謀面的胡為真結識,後來,得悉他在外交部服務很久,是一位表現突出的外交官,我因經常出國旅行及訪問,結交了不少駐外人員,從而與外交部中層級以上的官員時有來往,與胡為真兄亦為其中之一,走筆至此,緬懷紅塵往事如煙,不禁令人黯然。卜幼夫(民國九十四年撰)(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