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權國家領導人是怎麼練成的？學者列舉「獨裁者10大守則」警惕世人

蘇聯共產帝國崩潰、美蘇冷戰落幕之後，自由主義民主體制一度被視為人類政治的「終極版本」，代表某種意義的「世界大同」。然而近年這股潮流卻遭遇反動逆流，根據「自由之家」的最新報告，2008年時全球的「自由」「半自由」「不自由」國家各佔46.1%、32.2%、21.8%，這個比例分布到2018年卻惡化為44.1%、30.3%、25.6%。

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指出，這是全球連續第13年出現「自由衰退」，一人或一黨專政的威權主義（authoritarianism）在各地捲土重來。美國代頓大學（University of Dayton）國際法教授殷格利斯（Shelley Inglis）日前在「對話」（The Conversation）網站撰文，列舉當今威權獨裁者10個最新伎倆，警惕世人。

殷格利斯首先對何謂「民主」做基本界定：全民投票權、自由與公平的選舉、獨立運作的媒體、言論與集會結社自由、依法治理。她也指出，近年民主的衰退在歐洲、北美洲與拉丁美洲最為明顯，連美國也不例外，這個「有缺陷的民主政體」（flawed democracy）2018年排名第25，較前一年退步4名。

過去的威權獨裁者（autocrat）往往訴諸軍事政變、鐵腕鎮壓等行動來奪權、固權。如今，從民主向威權的轉移往往是「溫水煮青蛙」，過程較為緩慢也較不明顯。儘管掌控安全部隊仍是先決條件，但今日威權獨裁者變得更聰明、更具韌性、更會利用新科技與經濟全球化。以下就是他／她們10個不必動刀動槍的最新作法：

俄羅斯各地9日舉行示威活動，抗議政府的退休金改革計畫，女孩遭警方強硬驅離。（AP）

一、擴張行政權力

今日威權主義的「必殺技」就是擴張領導人權力，同時削弱國會、司法部門等制衡（checks and balances）行政部門的體制。領導人會透過看似合法的程序，為擴權賦予民主正當性。最強悍的作法包括廢除總統（國家主席）任期制──例如中國，以及藉由「倒退式修憲」（regressive constitutional reforms）創造「超級總統」──例如土耳其。

二、壓制究責政府的異議人士與公民行動

如果有人一天到晚對掌權者「找碴」，那就掐斷他們的金脈，或者用官僚體系困住他們。近年有50多個國家通過壓制公民團體的法律。許多國家遇到大規模示威抗議，往往祭出限制集會許可、拘禁示威者、軍警強力鎮壓等手段。

遭到香港警方逮捕的「反送中」抗爭者。（美聯社）

三、爭取菁英階層支持，必要時也妖魔化菁英階層

威權獨裁者習慣利用經濟成長與繁榮來籠絡菁英、寡頭階層，實質作法與管道包括國營企業、政商關係、金權政治等等。但如果菁英階層的貪腐引發眾怒，民粹領袖也可藉由妖魔化菁英階層登上大位，巴西新任總統博索納羅（Jair Bolsonaro）就是如此。

四、鼓動民粹主義與民族主義

社會的複雜組成難免引發緊張關係，今日的威權獨裁者自然要好好利用，用來鞏固民眾對自己的支持。近年來自中東與非洲的難民／移民湧入歐洲，不少國家的政客藉此煽動恐懼情緒、鼓吹民族主義。印度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則是「印度教民族主義」（Hindu natioalism，Hindutva）的旗手，在今年國會大選壓倒勝。

印度當局5日廢止查謨─喀什米爾邦70年特殊地位，印度總理莫迪的支持者歡喜慶祝（美聯社）

將國內問題與爭議歸咎於「外來勢力」，也是威權獨裁者必備伎倆。匈牙利總理奧爾班（Viktor Orbán）就把力倡自由民主、開放社會的金融鉅子索羅斯（George Soros）當成代罪羔羊，最近還將他興辦的「中歐大學」（Central European University，CEU）逐出匈牙利。諷刺的是，索羅斯不但出生於匈牙利，而且是奧爾班青年時期的恩人與恩師。

五、在國內監控資訊，在國外散播假訊息

政府宣傳與國營媒體都不是新事物，但新資訊科技讓威權獨裁者如虎添翼。中國研發出多種先進的資訊檢查技術，遏阻不利訊息，監控個人行為。俄羅斯當局則「行有餘力」，在其他國家大肆散播假訊息。某些國家遇到激烈的社會運動，會使出「斷網」（internet blackout）絕招，讓民眾無法互通聲息、發起行動。

伊朗政府宣布調漲油價引爆示威，迄今已造成106人死亡。（AP）

六、打擊反對陣營

威權獨裁者都想「消滅」反對黨，但礙於觀瞻，今日多半退而求其次，設法予以「重創」。他們設法滲透反對陣營，對其成員威脅利誘。如此一舉兩得，既可以維持「政黨政治」的假象，又可以扼殺實質的政黨民主競爭。

七、秘密操控選舉

在許多國家，「選舉」與「不擇手段」是同義詞。直接做票或買票或許太難看，但威權獨裁者向來不缺巧門，讓自家勝算高人一等。這些巧門包括：限制媒體報導、選區劃分動手動腳、改變投票資格等選舉法規、在選委會安插親信。

玻利維亞前總統莫拉萊斯被控選舉舞弊，大批民眾上街抗議，軍警也拒絕執行鎮暴。（AP）

八、宣布緊急狀態

若有必要，威權獨裁者會利用「宣布進入緊急狀態」傳統招式，當成遂行鎮壓迫害的通行證。2001年迄今，恐怖主義或組織性犯罪的「威脅」，都讓威權獨裁者相當受用；菲律賓總統杜特蒂（Rodrigo Duterte）以「毒品戰爭」之名殺害數千人，就是經典案例之一。

土耳其2016年發生流產軍事政變，總統艾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ğan）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並且「物盡其用」，一路鎮壓迫害異己，將大批公務員、教師、新聞記者與人權工作者打入大牢。

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的和平示威（美聯社）

九、輸出模式與影響力

獨樂樂不如與眾樂樂，今日的威權獨裁者深明此理，因此樂於「輸出」自家引以為傲的治理模式，對其他國家發揮影響力；其中佼佼者自然是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中國不但透過「一帶一路」之類的計畫縱橫全球，還僱用專業顧問遊說外國政府採行親中政策。

十、學習與分享

學者稱之為「威權主義學習」（autocratic learning）。俄羅斯、中國、伊朗、委內瑞拉、白俄羅斯、敘利亞等國組成的「獨裁政權俱樂部」會集思廣益，彼此交流如何消弭防範社會運動與所謂「顏色革命」（color revolution）的威脅。

國際會議與政府間組織，也可能成為威權獨裁者的舞台。柬埔寨總理洪森（Hun Sen）最近就利用東南亞國協（ASEAN）做了一次「示範」，各成員國政府不但支持他，馬來西亞還幫他阻擋試圖返國的反對派人士。

柬埔寨總理洪森執政33年，近來透過嚴打「假新聞」等手段箝制言論自由。（AP）

殷格利斯在文末指出，許多國際事務專家認為這世界正處於「傾覆點」（tipping point），世人對於自由主義民主體制的信心每況愈下，威權體制卻張牙舞爪、日益猖獗。然而從近日許多地區爆發的社會運動來看，公民社會仍然予人「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的希望。

但殷格利斯也提醒我們，想要確保、強化全球的民主體制，那些最先進的民主國家必須堅定立場，與威權獨裁者劃清界線。殷格利斯顯然是在暗諷美國與川普總統。川普不吝讚美習近平、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與北韓最高領導人金正恩，艾爾多安、奧爾班、埃及總統塞西（Abdel Fattah el-Sisi）、沙烏地阿拉伯王儲穆罕默德（Mohammad bin Salman）等惡名昭彰的領導人，都曾被白宮奉若上賓。

更多風傳媒報導
相關報導》 閻紀宇專欄：小國獨裁者的白宮之旅，當「匈牙利優先」遇上「美國優先」
相關報導》 波蘭司法改革又開倒車、威脅法官 歐盟執委會架起「大砲」啟動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