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快投票了，你們家鬧翻了嗎？

再過不到一個月就快要投票選總統了，你們家鬧翻了嗎？「分裂」了嗎？家人之間談到政治，已經都水火不容，聊不下去了嗎？這種台灣人每年都要發作一次的「選舉症候群」，都源自於「激情」。

選戰變成台灣公衛必須正視的「傳染病」

不過，台灣的政客都是從當選那一天，就開始競選，開始養「網軍」了。這使得「激情」變成長期特定的「感情」，使得台灣人的這個病症幾無療癒的一天，而且已經變成公共衛生學者必須正視的「傳染病」。

蘇格蘭哲學家和經濟學家亞當•斯密（Adam Smith.1723-1790 ），他所著的《國富論》特別有名；他另一本較少為人知的《道德情操論》 (The Theory of Moral Sentiments)中，有三篇關於「激情」的論述，分別是 : ＜論不友好的激情＞、＜論友好的激情＞，以及＜論自私的激情＞等。雖然亞當•斯密已經是老派的學者，但從這三篇論文，我們也可以略加考察「激情」是怎麼回事？我們如何享受「友好的激情」；如何面對「不友好的激情」，又如何避免「自私的激情」。

許多家庭因選戰進入一個衝突爭論

無論導演李安怎麼說「孝順已經是過時的觀念」，但是我們一般看到的台灣家庭，雖然還達不到親子之間互相之間充滿熱愛和尊敬，但是基本敬老的禮數還是有的；子女說話「沒大沒小」的，不是沒有，但也不是常態。比較多的家庭，父母和孩子彼此都是好家人，除了偶爾一方抱著尊重對方感情的心情，另一方抱著親切寬容的態度進行的爭論之外，基本沒有太多太大的矛盾。家中的一切都使我們產生平靜、歡樂、和睦和滿意的想法，這一切會給我們帶來很多樂趣；但是，每年的選舉一到，許多家庭好像就進入一個衝突爭論，使得其中一部分成員反對另一部分的成員；為了維持一定的家庭和諧氣氛，大家都很努力地、不自然地表現出溫文爾雅和順從殷勤的態度，不過，只要有一點敏感話題觸動，彼此的猜疑就顯而易見，而突然的感情發作會洩露出他們相互之間的熾烈的意見，衝破加在他們身上的特意表現的一切拘束，而突然爆發出來，每一個家人就會感到侷促不安。

可憎的激情強烈發洩會令人害怕和厭惡

這種因為政治立場、觀點與情感造成的衝突，一開始並不那麼尖銳，衝突中居於保守的一方，還會因為「都是家人，何必傷感情」，其所表現出來的和藹可親的感情，即使有人認為做作，也絕不使人感到厭惡。其間，甚至在友善和仁慈的弱點中，也有一些因「友好的激情」而令人愉快的東西，比如使家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被包容感」。

另外一方，過分溫柔的母親和過分遷就的父親，過分寬宏的癡情的朋友，有時人們可能由於他們天性軟弱，而以一種憐憫的心情去看待在政治立場上具攻擊性的家人朋友，然而，在憐憫之中混合著一種熱愛，除了最不講理和最卑劣的人之外，絕不會帶著憎恨和嫌惡的心情、甚至也不會帶著輕視的心情去看待他們。而總是帶著關心、同情和善意去建議他們「不要投入太深」。但很難避免地，在內心深處，那些可憎的激情的過分強烈的發洩會把人變成一個普遍叫人害怕和厭惡的客觀物件，我們認為應把這種人像野獸那樣驅逐出文明社會。

政治立場涇渭分明，路會越走越窄

這些在選戰中「攻擊性」的言行，原本是希望影響選民厭惡對方，支持自己。比如統獨問題，雙方人馬都彼此認為簡直不可理喻，攻擊對方的言行越來越重口味。殊不知，這些統獨叫囂的文章及名嘴，只能寫來、說來讓同溫層喊爽，這些同溫層認為對敵人越是忍耐，越是溫和，越是人道，對「火力不足」的名嘴的憤怒也就越強烈。這種被「不友好的激情」包圍的人，對他們來說，武器及火力是令人愉快的，雖然它們造成的直接效果似乎是同樣疼痛和受苦。然而這是「敵人」的疼痛和痛苦，對此他毫不表示同情。我並非主張談政治都先各打五十大板才開講，但就文章的品質及說話的感染力，這些都反是特別沒有說服力的。台灣的談話性節目，政治立場向來涇渭分明，報紙及電視台也都藍綠分幟，其實就媒體的經營，平台的建立，都是沒有遠見的，只會使未來的路越走越窄。

況且，一般人對於他人受到傷害，常具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受能力。我們對悲劇或浪漫文學中的惡徒感到的憤慨，一如我們對其中的英雄感到的同情和喜愛。因此，那些政治立場太過強烈鮮明的媒體，不只使同溫層以外的閱聽大眾望之卻步，令媒體原本想要影響更多人的言論企圖化作烏有，反而會使人對它們攻擊的對象興起強烈的同情。

為「自私的激情」家人鬧翻，值得嗎？

除了兩種相反的激情——友好的和不友好的激情之外，還存在另一種介乎兩者之間的處於某種中間地位的激情，即所謂「自私的激情」。在選戰中，絕大多數的選民都很難相信哪一個候選人會為了服務大家，真的去赴湯蹈火、粉身碎骨、over my dead body。這些政客講的只是場面話，他的激情是一種「自私的激情」，為的是自己的當選。為此，還要一連串演出苦肉計，要大家憐憫與同情。

亞當•斯密對這種人說：「我們對深重痛苦的同情是非常強烈和真誠的。對此不必舉例。我們甚至為一個悲劇的演出而流淚。因此，如果你因任何重大災難而苦惱，如果你因某一異常的不幸而陷入貧困、疾病、恥辱和失望之中，那麼，即使這也許部分地是自己的過失所造成的，一般說來，你還是可以信賴自己所有朋友的極其真誠的同情，並且在利益和榮譽許可的範圍內，你也可以信賴他們極為厚道的幫助。但是，如果你的不幸並不如此可怕，如果你只是在野心上小有挫折，如果你只是被一個情婦遺棄，或者只是受老婆管制，那麼，你就等待你所有的熟人來嘲笑吧。」

快投票了，你們家鬧翻了嗎？「分裂」了嗎？你認為值得嗎？

（作者鄭春鴻明年春天將在松山社區大學開設一門課「生命故事創作班」，有興趣的讀者可以進入課程介紹網頁了解。報名電洽松山社大02-27475431） 專欄屬作者個人意見，文責歸屬作者，本報提供意見交流平台，不代表本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