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宅 4

中國時報【裴在美】 夏天之後,他和簡艾不再像以前那樣如膠似漆,甚至經常出現一些小摩擦。她也不再像過去那樣跟他膩整個的週末,還經常性的放他鴿子。 夏末幾個颱風過境之後,天涼起來,太陽輻射的威力頓時減弱。公寓外頭那棵老樹忽然喑啞了般,蟬聲全不見了。 選舉過去,宣傳車不再來。遠處街道與周圍商家房舍在紛紛的雨中顯得無比荒蕪,跟近處山頭上密密麻麻的墳堆交織成一片,幾乎分不清了。 就這樣,夏天說走就走。他和簡艾正式分了手,此後,再也沒有她的消息。 整理書架時無意中瞥見簡艾留下的兩個卡帶,上面已經落下一層薄灰。 Pat Metheney and Lyle Mays 頓時,他失重跌入Pat Metheney音樂巨大的荒曠荒涼中。 每回聽到這音樂都是同般感受。一股強力吸引他一直往下聽,走下去的磁力。遙遙無盡的,駛在夕陽下一條無盡延綿荒蕪的公路,眼前流淌的不知時間還是空間,滿目是天際一道道無盡變換逐漸加重的色澤。 夾在中間有兩個卡帶是他的:粉紅弗洛伊德「牆」。 The Wall 頹廢。原始。狂野。 ... All in all you’re just another brick of the wall... 合音的韻律嘶吼加狂野節奏讓人渾身為之痲痹且振奮,刺激到不行。這是頹廢嗎?抑或野性與暴力的反抗? 另個卡帶是Keith Jarrett在柏林的鋼琴即興演奏。彈的雖是爵士樂,仍舊聽得出他古典鋼琴的根底,大概受巴哈的影響,對,巴哈的Goldberg Variations. Goldberg Variations?簡艾問他:你會彈那首曲子? 不會。但我的鋼琴老師會。他彈過。 你還記得? 記得。 過會兒,轉過身,他有點靦腆地:唉…不知道呢,或許記憶有誤也未必。好笑的是,現在我一聽到任何動聽的琴曲,都會產生一種錯覺,覺得曾經在鋼琴老師家聽過。 彼時他們經常這樣,交換著聽各自喜愛的音樂。 Scarborough Fair【斯卡布魯市集】,她留下的卡帶,她的歌。 那旋律,輕薄朦朧如拂曉霧氣襲來: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這首六零年代末流行的老歌其實是支古老的英國民謠。簡艾說。(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