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奇摩新聞 尋找我的印尼媽媽：Duwi，你在哪裡？
作者／獨立評論
文／許紫涵
2019新冠肺炎肆虐，全球至今已有300萬人確診，帶走20萬人的生命，人人天天都在經歷生離死別，可能有好多來不及正在發生。
新聞說，印尼政府預計5月疫情將會迎來最高峰，目前累積的感染案例已超過萬人，國家面臨病床數、醫療資源缺乏的窘境，雅加達採取半封鎖狀態，人們卻不得不為了生計移動奔波。
而我有一個很想很想找到的人，可能就正在印尼。我還有話想要對她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也願世界一切平安。
▎來自印尼的第二位母親
小時候，因為雙親工作忙碌，在我未滿周歲時，他們決定從南洋請來一位保姆照顧我，也幫忙分擔家務、打理生活。
嬰孩時的記憶，大抵沒有了。但從自己會走路開始，記憶中每天早晨睡醒睜開眼，我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Duwi，她會每天在我賴床時和我玩撓癢癢，再把與棉被成為共同體的我拖去刷牙。
我記得她總會把我抱上椅子，讓我自己裝奶粉、再幫我加熱水，媽媽若提早出門的平日，就幫我綁辮子。一個人盯天花板盯到無聊時，陪我跳繩玩過家家、帶我去上學、牽著我去公園玩、偶爾偷偷買一點我最喜歡但爸媽總不許我吃太多的果醬棉花糖給我，讓我坐在她雙腿間，一起擠在廚房的地板上，一字一句地教我她家鄉的語言和歌曲。
之於我，她就像第二位母親，只要是有她在的地方，我就會很安心，很安心。
日復一日，與Duwi在一起的時光，我從牙牙學語的嬰孩變成了幼稚園小班的頑皮蛋，一切是那麼理所當然，那時我想，她會永遠在身旁陪我長大。
▎沒有道別的離別
每次休假，Duwi總會帶點什麼印尼點心回家給我。我最喜歡她休假日回來，就能嚐到一些南洋風味。但這次，她帶回來的不是小點心，而是一隻泰迪熊。她說，這是給我4歲的生日禮物，還附上一件她自己的紅色T恤，套在熊身上，告訴我若是想她，就可以抱著這隻泰迪熊。
當時年幼的我好像還來不及察覺到她背後的心意，只沈浸在收到禮物的喜悅當中，抓著熊在家裡活蹦亂跳，抱著謝謝她。
約是一週後的某個早晨，我睜眼起床，發現爸媽都在家，Duwi卻不見蹤影。我覺得奇怪，跑遍家中各個角落，喊著她的名字，卻遍尋不著。我想著她可能是出門買菜晚回家了吧！爸媽卻把我叫過去，抱著我對我說：Duwi的工作合約期限到了，必須回家，為了不讓我太難過，她出門前要求爸媽不要告訴我，讓她就這樣默默回國，否則她會太捨不得離開。
「…….Duwi走了？」
我聽見後，從點滴淚水慢慢變成嚎啕大哭，幾乎喘不過氣，衝進房中抱著那隻泰迪熊，喊著她的名字哭得撕心裂肺。電話呢？我還來得及跟她說話嗎？她怎能丟下我不發一語地離開？我還見得到她嗎？以後我該和誰玩呢？要和誰一起入眠？和誰一起去上學去公園玩？4年了，我如此依賴她，是我最好的夥伴、朋友，更像是我的第二位母親，怎能說走就走……
我哭得累了，在父母的懷中睡去。醒來後才發現穿著紅衣的泰迪熊身上還放著一張紙條，用彆腳的中文寫著：「我愛你。」
▎你是否也在哪裡惦記著我？
那之後，我不記得自己過了多久，才終於能在Duwi不在的早晨裡不哭，有陣子光是看著奶粉罐和水瓶，或是廚房地板放著的那兩張木凳，我都能哭上半天。
長大之後，我以為自己會隨著年紀的成長與次數增加，就不那麼害怕離別一些。但我依然會很擔心被留下來，離別也成為了一道我最需要勇氣跨過的坎。
如今泰迪熊伴了我15年，我也成了2個月後將要畢業的高三生。長大的過程中，我輾轉失去了Duwi的聯絡方式，然而對她的思念還是偶爾會透過夢境出現。我會夢見自己回到小小的身軀，在她身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喊著「Duwi不要走！」儘管拚命追她，但雙手總是在差一些就搆著的距離落空，徒留醒來睜開眼後，看著空蕩蕩的天花板含淚的自己。
此刻，不知道她是否也在哪裡惦記著我呢？
好希望她在世界某處仍要過得幸福。
請原諒我的一點奢求，願有天，如果奇蹟發生，我想，好想也親自用她教我的語言告訴她：「Aku cinta kamu.」我愛你。
▎我們能不能一起找到她？
這篇的文章的初稿，是今年偶然產出的，寫完之後我哭得一塌糊塗，發現即使隔了那麼長一段時日，自己還是好想好想找到Duwi。可是除了她的名字與泰迪熊之外，我什麼線索都沒有。我努力想要回想起她的樣子，在年節的時候和家人一起翻箱倒櫃，才終於找出了唯一一張我和她的合照。
這可能很天馬行空，15年了，在78億人口中找一個人，像是大海撈針。但我想試試看，想努力看看，若她還安好，還有機會看得見這篇文章，我們是不是有機會再一次聯絡上對方。
謝謝你讀到這裡，若是願意的話，請幫我分享這篇文章，請幫助我找到她，非常非常謝謝你們。
也謝謝一切緣分，謝謝過程中伸出援手的每一個人，願你們安好，也願我們再也不錯過那些重要的人。
（「Duwi」為作者印象中的拼音，也可能是「Dewi」或其他相似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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