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滿／尚純江

尚純江

“小滿四月麥梢黃”。

小滿一到，夏風漸漸炎熱起來，陽光漸漸增加了溫度。一望無際的麥田在夏風的吹拂下，在夏陽的照耀下漸漸變黃了。萬頃碧波被夏風染成斑駁的綠、斑駁的黃。布穀鳥飛在藍藍的天空上，看到將要成熟的小麥，高興地唱起千年不易的歌謠：“麥變黃了——麥變黃了——”。

宋代文豪歐陽修說：“夜鶯啼綠柳，皓月醒長空。最愛壟頭麥，迎風笑落紅”。在小滿的夜裏，皓月當空，夜鶯鳴柳，雖是落紅滿地，但是看到將要成熟的麥子，豐收在望，馬上又感到興奮異常。歐陽修的詩中充滿了他關注民生民漠的高尚情懷。

往常時節，小滿一到，小麥就黃了梢，麥芒由綠變黃。此時，父親會站在田畦上，望著夏風搖動的麥浪，輕輕地撫著麥穗，眉宇之間展現出興奮的神情。是啊，你看著麥粒飽滿的麥穗，彼此間耳鬢廝磨，在微風中竊竊私語，就會想像到將要到來的豐收年景。此時，父親怎不感到欣慰莫名？而今，布穀鳥聲聲鳴叫，夜鶯歌聲再起，而父親卻已離我們而去五個年頭。他的墳頭旁邊，此時正有一大片麥浪起伏。

小滿一到，父親會在靠近村子的麥田地頭，選出一塊平整的土地，拔下一大片麥子，套上牲口，用石滾一遍遍的碾壓地面，糙起麥場。在一片燦爛的陽光裏，父親揮動一根長鞭，趕著家裏的那頭大青騾碾壓著麥場。鞭子脆響，騾蹄“闥闥”，布穀鳥的鳴叫聲，空氣彌漫的豐收氣息，都在空中回蕩著，小麥的清香四溢。

小滿是夏季的第二個節氣。所謂“小滿”，就是說小麥雖已灌漿，但未成熟，只是小滿，還未大滿。《說文解字》裏說，“滿”的意思是“盈溢”，是一種豐盈到能夠溢出來的狀態。小滿這個節氣的名字，在“滿”字前加了一個“小”字，就是告訴人們：小滿時節，麥粒雖已灌滿了漿，但還未到收穫的時候；小麥還需要繼續生長，才能更加飽滿，才能成熟，處於迎接豐收的關鍵時刻；雖然“勝利在望”，但莊稼人尚不可掉以輕心，否則很可能“功虧一簣”！

是啊，小滿雖過，但是隨之而來的尚有幹熱風、陰雨天等不確定因素。有時，麥子長勢喜人，漿灌的滿滿的，擷取幾個麥穗放進手裏揉了，一顆顆飽滿的、晶瑩剔透的麥子讓人欣喜。但是，如果天氣作怪的話，一陣大風刮來，麥子東倒西歪，倒伏一大片，小麥的收成就大打折扣了。抑或，一陣幹熱風刮來，抑或一陣連陰雨襲來，小麥熱死了或淹死了，眼看著的大豐收轉瞬間就成了歉收年景。如果遭遇了這樣的天氣，種地的農民真是欲哭無淚！

我家住在太平溝的東岸，是老淤地。老淤地的特點是旱了澇了，都對小麥生長不利。記得家鄉有這麼一句話：三天無雨地乾裂，蛤蟆尿尿就成災。小麥的成長，要八十三場雨。即：八月、十月、三月，這三個月份必須要下一場透雨。只有這樣，才對小麥的生長有利。我們村的老淤地，也只有在風調雨順的年代才有好收成。

所以，小滿到來時，綠柳疊翠，知更啼囀，暖風撩紅，麥粒自然漸漸飽滿。但是一場透雨對於農民來說，那是最重要的。“小滿不下，犁耙高掛”。小滿時節，倘若依然無雨，別說小麥豐收無望，連種植玉米等莊稼也是問題。對於農民來說，小滿是個重要的節氣，既決定著小麥的收成，也是玉米套種的最佳時機。“立夏到小滿，種啥都不晚”。小滿時節若能風調雨順，一年豐收就大有希望。

今年進入春季以來，疫情肆虐，一春無雨。上班的路上，我看見人們正在抗旱澆麥，就趕快給家裏的兄弟打電話。兄弟說，今年的小麥已經澆三遍水了。我問麥子長勢如何，兄弟說，長勢還不錯，估計又是個好收成。四弟在家裏流轉了二百多畝土地，種了二百畝麥子。今年全球疫情肆虐，又加上俄烏戰爭，世界爆發了多年不遇的糧食危機，小麥價格一路上揚，國家為了確保糧食安全，提倡農民大量種糧。小麥豐收了，四弟的收入也會增加。想到這裏，我不禁向四弟挑起了大拇指。

是的，小滿時節，小麥已是一片豐收在望的情景。此刻，麥田裏的那些麥粒正在努力成長著，沁人心脾的麥香雖不似牡丹的芬芳，卻充滿著實實在在的希望和期待，讓辛苦勞作的莊稼人心裏充滿了憧憬。也讓我這個土生土長的農民子弟充滿了期待。我想，下一個季節，就是芒種。芒種忙三兩場。意思是說，到了芒種，麥收已經進入最忙的夏收階段。現在麥收全部實現了機械化，到了六一，麥收就開始了，到了芒種， 麥收就要結束了。也只有那時，豐收才能成為定局。

小滿，讓我的心裏滿滿的充滿了希望和期待。畢竟，手中有糧，心中不慌。端在手中的飯碗，盛滿了自己種的糧食，方有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