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內話】被性侵的我 受傷的媽媽

那一天，媽媽透過監視器螢幕，看到那個老師舔我乳頭的時候，她崩潰了。她沒想到，請來輔導兒子品性的老師，竟然性侵她的兒子。

媽媽對我期望很深。她小時候在賭場長大，生活很苦，所以對我管教嚴格，也不吝嗇各種花費，讓我上昂貴的補習班，期望我能讀醫科。我沒讓媽媽失望，國小、國中都是第一名，但我調皮，會捉弄同學，時常被老師用紅筆在聯絡簿上寫我不乖。媽媽很生氣，說再有3次負評，就把我轉到管教更嚴格的學校。我以為她講講而已，沒想到真的把我轉學了。

那個老師，是地方上德高望重的退休老師，他的3個兒子也都是老師，教過很多好學生。只要我不專心課業，媽媽就找他來輔導。那個老師總是先訓話，手叉在胸前講大道理，說我資質很好，要保持好成績，不要讓家裡失望。

國一那年，我看A書被抓到，老師又來訓話了，但這次不一樣，他摸我下體，說青少年對性好奇很正常，問我長陰毛了沒？我嚇到，不敢說話。之後他常藉故找我，每次來都會摸，我覺得很倒楣，就買比較厚的褲子，被摸比較沒感覺。但老師越來越過分，先是把手伸進我褲子裡，又命令我脫下褲子，坐在書桌上，方便他含我的陰莖。我很不舒服，又不敢違抗，只能沉默，希望快點結束，我可以進浴室把他的口水沖掉。

我沒跟爸媽說，那時家裡生意資金周轉不靈，祖厝因為親戚拿去抵押被法拍，爸媽時常吵架。媽媽情緒很極端，我怕說出這件事，媽媽會崩潰想死，我一直忍著。直到高一，那個老師要我帶保險套去他家，說會讓我爽一下，我嚇到頭皮發麻，才說出來。

我受的傷在那天停止了，但媽媽受的傷害才剛開始。

媽媽很自責，寫了遺書幾次想自殺，但又怕這樣走了，就沒有人幫兒子討公道。我們提告，有錄影、錄音，但證據還是不夠，那個老師請3位律師，還找了200多個有頭有臉的人，連署證明他的清白，說他被陷害，而我是想詐取他退休金的壞小孩。

官司折磨，耗了4年，那個老師只被判猥褻罪，法官還體恤他年事已高，輕判緩刑一年3個月。很多人以為性侵提告很容易，但我必須說，正義只在想像裡。後來那個老師瘦了很多，他的老婆也瘦了很多，2人足不出戶。

那段時間，我與媽媽一直跑法院，找律師，做心理諮商。我無法讀書，討厭有權威感的老師，成績全校倒數，覺得自己沒用，什麼事都做不好。媽媽很難過，她的難過是哭到笑出來的那種，她覺得她也是毀了兒子的那雙手。諮商時，我一直跟媽媽說，我不怪妳，可是到現在她仍沒走出來，把傷藏得很深。

我考上戲劇系，媽媽反對，認為讀這個以後養不活自己，但我堅持，上大學我學表演、寫劇本、跑劇團。畢業公演那天，媽媽才來看我的演出。謝幕後，我抱著媽媽，對她說，雖然我沒有達到妳的期望，但我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媽媽沒說什麼，但哭了，我想她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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