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泰也愛台 四面泰傳舞團

【文˙蘇晨瑜 圖˙林格立】

傳說中，如果向四面佛許願，願望成真，一定要來還願。還願的方法千百種，其實沒有制式的要求，財力足夠，可以供養黃金或大象，平凡如你我，也可安排還願舞，豐儉由人。

「四面佛喜歡看人跳舞，」來自泰國的舞者藍星解釋還願舞的習俗。2009年時，在中央廣播電台工作的藍星與台泰混血的泰國朋友美齡共同創辦「四面泰傳舞團」，經常應邀到台灣各地為四面佛表演。「我們舞團的特色就是團員全部都是泰國人。」團名取自泰國傳統舞蹈中的某個動作，意為「四面的梵天」，舞蹈中的手指動作，則意指盛大、繁榮。

「四面泰傳舞團」創團初期多受邀為駐台辦事處或機關團體演出，致力推廣泰國傳統藝術與文化，後來有客人想找正宗泰國舞團為四面佛跳還願舞，才與台灣的四面佛結緣。

還願舞禁忌不容挑戰

「在泰國跳還願舞，絕對不能跳成性感舞蹈，而且舞者一定要是雙數。」泰國人信奉四面佛，藍星說起還願舞，話匣子一下子打開。「大梵天王有求必應」、「心誠則靈」、「四面佛威神顯赫」，關於四面佛快速滿願的傳說流傳在泰國大街小巷，到了台灣，四面佛也深受台灣人喜愛，從四面佛的香火與祭祀越顯興盛就可看出。

有些泰國導遊繪聲繪影說四面佛喜歡看艷舞，看脫衣舞，藍星聽了睜大眼睛，「那一定是被誤導了，泰國人的觀念是信徒可以許願，用什麼方法還願都可以，由自己決定，因此有的人會許願跳脫衣舞。」尤其泰語中的「還願」另有「脫衣」之意，才會發生類似的訛傳。

對泰國人來說，高踞的金色四面佛並非五路財神，祂可是主宰著創造與統管世間富貴吉祥的娑婆世界主，所以「在四面佛前穿比基尼，跳性感辣妹舞都是不行的。」藍星強調。

四面佛召喚來台跳舞

能為在台灣的四面佛獻舞，「四面泰傳舞團」的舞者覺得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來這裡跳舞，除了感受到四面佛的庇佑，也想順便弘揚自己國家的傳統文化。」舞者孝珮在泰國時，沒有感受到四面佛特殊的照廕，到台灣唸書後才發覺，「四面佛真的常在我身邊，有在庇佑我。」

創團舞者美齡從小體弱多病，在台灣若遭遇困難，一定直奔四面佛處拜拜。藍星在泰國時就深信四面佛，「但我卻是第一次到台北市長春四面佛跳舞時，才有深刻的感受。」信仰的因緣在移地台灣之後才成熟，團員始料未及。

「我們覺得，所有事情都是四面佛的安排。」舞者美齡附和著。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深信四面佛能幫忙解決，是這群泰國舞者的堅定信仰。平時除了客人的邀約，舞團每個月也會到四面佛前虔誠獻上舞蹈，感謝四面佛的庇佑。

弘揚泰國傳統文化

還願舞看似動作簡單，背後卻有深刻的文化意涵。藍星與姐妹們的還願舞在泰國屬於高級古典舞，服飾華麗絢爛，錦緞上繡著特色圖案與亮片，呈現出耀眼的舞台效果。

「古典舞不是什麼人都能跳的。」在盛夏中，舞者們穿上「神仙歡樂之舞」的服飾，例如藍星穿上厚重的貴族服飾，頭頂金色寶冠，光是著裝就花了45分鐘。

其他舞者身上的錦繡也藏著秘密。舞者們在表演前，蹲著或坐著拿棉線縫合，原來這上衣的門襟處沒有半顆鈕扣，而是要在每次表演前才用線縫合，表演完後再拆線。如果一天內有好幾場演出，分屬不同主題，這樣的過程就要重來一遍。「我們一切程序全都依照古典舞的傳統，盡力保存泰國傳統文化。」藍星說。

舞團為四面佛的舞蹈分別設計了六套服飾，包括泰國傳統服飾、貴族舞服飾、鳥神舞服飾、印度舞服飾等等，只有在歡迎國賓或重大節日等場合，鳥神服裝的舞碼才會演出，以表重視。「我們研究過典故，傳說中鳥神出生於四面佛的雙足，用鳥神舞來獻舞更顯崇敬。」當然，這支舞碼的價格，也是舞團中最貴的。

半鳥神舞最隆重

鳥神舞是泰國古典舞「倥劇」（Khon Lakorn）中的某個橋段，敘述神明歡樂嬉戲的情境。在無憂無慮的神仙世界，男女天人含笑對望，鳥神歡欣常伴左右，整段舞曲有祝福大家事事順心，一切吉祥的含義，所以很適合拿來敬獻給四面佛。

「鳥神的正確名稱其實是『半鳥神』，是佛教故事中的『緊那羅』，在泰國常以半人半鳥的形象出現。」由於台灣客人不熟悉泰國神話故事，若對客人介紹「半鳥神」，總是要花費許多唇舌解釋什麼是「半鳥」，所以舞團乾脆都以「鳥神」稱呼。

這尊神明有男有女，女性的鳥神泰文稱為Kinnari。飾演鳥神的舞者也是一身金碧輝煌，不但有頭冠、羽翅，還有一個尾巴，相當傳神。「古典舞的淵源很複雜，恐怕要寫論文才能搞清楚。」藍星說。有趣的是，這尊鳥神的翅膀還可以自由穿脫，所以在泰國大皇宮的鳥神雕像，有的沒有翅膀。

端出鳥神舞，展現泰國的國粹，藍星說：「在古代，這種舞蹈只在宮廷內演出。」古典舞在泰國有300年以上的歷史，有著豐富的文化脈絡。藍星的曾祖父與曾祖母是國王拉瑪六世皇家舞團的成員，曾祖父是御用演奏家，曾祖母則是御用舞者，家族姓氏Vajropala由國王親自頒贈列名造冊，團內其他舞者也都自小練舞或在專業舞蹈學校深造，與古典舞淵源深厚。

古典舞之路艱辛

「如果不是衷心熱愛泰國傳統文化，這樣的傳統舞蹈，現在已經很少人想跳了。」孝珮說起練古典舞的艱辛。古典舞動作優雅緩慢、神態高雅，每個動作都有深刻的意涵，需要多年紮實的訓練。在舞台上，古典舞就如同南印度的卡達卡利舞，表演時靠流轉的手勢、眼神、肢體與腳步的動作來表達意境，相當考驗舞者的功夫。

「像熱身動作，專業舞蹈學校的老師要求起碼100下。」筱晴當場示範泰國舞者的動作「三道彎」，手掌反向拗折成驚人的S曲線。筱晴從八歲開始習舞，下過一番苦工，骨頭才能如此柔軟。

嚴謹的舞蹈動作，只能靠心神領會的表演心法，背後需要下很大的苦工。「古典舞屬高級舞蹈，姿勢、動作都不能隨意更改。」孝珮解說舞蹈的要求，手要抬高到眉眼哪個位置，下蹲的ㄇ字腳要打開多寬多窄，都有嚴格的規定，一位合格的古典舞舞者，都需要經過多年的訓練。

「四面泰傳舞團」舞者除了是美麗的舞蹈大使，私底下各有專業，像藍星畢業自泰國第一學府朱拉隆功大學法律系，台大法研所畢業，更是樂團主唱；筱晴則在泰國音樂、舞蹈、藝術的第一學府「Bunditpatanasilpa Institute」深造。孝珮目前還在台灣師範大學東亞系「漢學與文化組」攻讀學位。

私底下姐妹們除抽空練舞，日常生活中也會互相照料，練完舞後，相約去吃道地的泰國菜，享受生活中的小確幸。

為四面佛跳舞，從客人還願的頻率，就可知道四面佛靈不靈驗。「有時客人一個星期後就回頭找我們跳舞。」代表客人許願後一週願望即實現，也有客人每個月固定還願。在四面佛的召喚下，舞團整個台灣南北跑透透。

「過去11年來，我們已經被四面佛召喚過到基隆、台北、新北、桃園、新竹、苗栗、台中、彰化、嘉義、台南、高雄、澎湖演出。」剩下的縣市，藍星查過都有四面佛，正靜待四面佛的召喚。「希望有一天我們能走遍全台，為四面佛獻舞。」

舞團成立至今，也將表演收入固定捐出部分所得給弱勢團體或慈善機構，至今已捐出21萬3,050元，這是她們愛台灣，也是愛泰國的見證。「我應該不會離開台灣了，因為現在台灣就是我的家。」也是舞團創辦人之一的美玲已經住在台灣13年，早已成為半個台灣人；在台灣服務11年的藍星也打算永久定居台灣，她大方地表達：「我愛台灣！」

這群美麗的舞者在泰國藝術的沃土，接受傳統藝術的薰陶，在台灣綻放光芒，對「四面泰傳舞團」的舞者來說，這一切必定是四面佛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