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剎那永恆的力量! 國際+普立茲新聞攝影獎解析

被譽為「新聞界奧斯卡」之稱的普立茲新聞獎(The Pulitzer Prize)今年在台北華山文創園區舉辦80週年展,現場共展出138幅曾獲得攝影獎的珍貴歷史畫面。《TVBS國際+談全球》今(4)日也特別挑選出11張照片,由主持人王馨儀訪問《經典雜誌》資深攝影劉子正,請他由從攝影記者的角度來與大家分享每一張照片後所蘊含的拍攝巧思。

1945年「美國國旗升起於折缽山」

1945年二戰期間,美軍與日軍在太平洋小島「硫磺島」展開超過1個月的血腥大戰,期間有將近7000美軍戰死,而這張由《美聯社》攝影記者羅森索(Joe Rosenthal)拍下美國大兵奮力在折缽山立起國旗的照片,不僅拿下普立茲獎,也成為最具代表性的二戰畫面之一。

對於這張照片拿下該年度普立茲獎的原因,劉子正表示,這張照片非常符合當時的美國社會氛圍,反映了當時社會普遍抱持著戰事已經進入尾聲的期待,而這張照片的出現,也讓美國整個社會的士氣大為提振。此外,他也表示,這張照片的有趣之處也在於,這張照片是一張由攝影師「抓拍」的畫面,而非士兵們當時刻意「擺拍」,而且拍照過程非長曲折,顯現出身為攝影記者,有時候也得遇上對的時機,才有辦法取得好的畫面。

1976年「波士頓大火」

1975年,美國波士頓一棟大樓發生嚴重火警,當時年僅19歲的一手抓著才2歲大的姪女驚險地掛在逃生梯等待救援,沒想到梯子突然崩塌,導致兩人從15公尺高空墜地。《波士頓美國前鋒報》攝影記者佛曼(Stanley Forman)當時接到火災消息,跟著消防車趕往現場,用鏡頭拍下少女和小孩墜樓的瞬間。

劉子正透露,身為前社會線攝影記者,他對於這張照片非常「有感」,雖然有可能目睹生命在眼前逝去的畫面,但隨著經驗增加,面對類似的事也會更偏向「技術性」。他也指出,早年的相機設備還沒有「自動對焦功能」,所以他認為這張照片的拍攝者一定有豐富的經驗,相機上的設定都已經準備好,才能捕捉到這個瞬間,連受害者臉上的表情細節也被清楚拍下。

1985年「衣索比亞饑荒」

1984年,《波士頓環球報》(Boston Globe)攝影記者史丹·葛羅斯菲爾德(Stan Grossfeld)前往衣索比亞報導當地饑荒情形,並在瓦德夏拉芬難民營,拍下了一對母子排隊等待領取糧食的畫面,引起國際社會關注,也在隔年榮獲普立茲新聞攝影獎。

劉子正表示,他認為這張照片背後存在更大的意象,即是一般人對於中東、非洲等饑荒地區所存在的刻板印象畫面,他也認為,當時在現場的攝影師事後也需要心理治療。劉子正列舉的自己過去前往海地拍攝震災的經驗,他坦言災民在經歷了一定程度的苦難後,其實是「沒什麼表情的」,而當時他在現場也身有體悟。因此比起照片呈現出的內容,他更會想到拍攝者在當下承受的心理壓力。

1986年普立茲新聞攝影獎得獎照片。(圖/普立茲新聞攝影獎80週年展)
1986年普立茲新聞攝影獎得獎照片。(圖/普立茲新聞攝影獎80週年展)

1986年「費城街友」

「費城街友」是《費城詢問報》(Philadelphia Inquirer)攝影記者湯姆‧葛拉利許(Tom Gralish)在1985冬天拍下的一系列專題照片之一,展示出費成街頭的遊民生活,並在1986年獲頒普立茲獎。葛拉利許當時表示,「人們都喜歡你關注他們。但這些人對社會與規範不屑一顧,這就是他們拒絕擁有住所的原因。他們將自己視為最後的自由人。 」

劉子正表示,葛拉利許當年獲獎得是一系列的專題照片,他也非常鼓勵大家可以上網瀏覽。他指出,對於資深攝影記者來說,發生在眼前的故事經常會被簡化成「色塊」,從這張「費城街友」中可看到,除了照片背景的街道外,遊民背後用來避雨的紙箱也是另一個空間,這正是撇開照片背後的脈絡,最吸引人眼球的一點。

1989年「賦予生命」

30多年前,美國密蘇里州聖路易(St. Louis)一棟建築物發生大火,一名消防主管奥斯旺格(Ron Olshwanger)在火場拍攝下消防員為一名女童實施人工呼吸的照片。照片在《聖路易斯快郵報》刊出後,引發全球關注,並在1989年獲得普立茲現場新聞攝影獎。

劉子正分享,雖然拍下這張照片的人並不是專業的攝影師,但他與消防工作有非常深的淵源。正如同台灣發生太魯閣出軌事件時,當時拍出最好的照片的人並不是攝影記者,而是義消。因為他們有機會近距離接觸事件,若拒有拍攝技巧,能取得好照片的機率就很大。他也說,對於一般人來說,要在一片混亂的火災現場把畫面精確地捕捉下來是非常不容易的。

2002年「阿富汗的戰爭與和平」

《紐約時報》簽約攝影師詹姆斯.希爾(James Hill)20多年前在阿富汗哈札特阿里聖壇(Shrine of Hazrat Ali)拍下鴿群的照片,由於鴿子象徵著和平,突然出現的20 對白鴿也讓長年身處戰亂的阿富汗出現一絲祥和氣息。希爾也說,「置身鴿群中讓一切都變得平和。在血腥戰爭中,和平只差一小步」。

對於這張照片,劉子正表示它與其他作品不同,是發生在「非新聞事件現場」,不過拍攝者運用「文化符號」來詮釋作品畫面,也是因為攝影記者的詮釋才讓這張照片與一般人拍下的畫面有所差別。

2007年「一位母親的旅程」

《沙加緬度蜜蜂報》(The Sacramento Bee)攝影記者拜爾(Renee Byer)在2006年拍下一位擁有5名子女的母親辛蒂‧弗蘭奇(Cyndie French),在醫院走廊上推著患有癌症的10歲兒子德瑞克(Derek)的畫面。雖然只是社會上的小人物,但一名母親承受悲傷及巨額醫療費,堅強陪伴幼子抗癌的故事觸動拜爾心弦,坦言「很多時候,她們母子倆的故事會深深在我的腦海裡迴盪。」

劉子正指出,拍下這張作品的是一位女性攝影師,除了這張照片外,也非常關注其他社會上較為弱勢、勞工階級的生活。對於不清楚故事背景的觀眾來說,或許會不理解母子兩人情緒上的落差。但他也同意,要了解許多得獎作品,其實很難只單看一張照片,如果能看完全系列的作品或許就能看到攝影記者著力的部分。

2016年「艷陽下的難民」

2015年,一艘載滿敘利亞非法移民的船隻在血色太陽下,於愛琴海上漂流,被長期關注移民問題的已故希臘攝影記者貝拉基斯(Yannis Behrakis)捕捉下,並在隔年獲頒普立茲新聞獎。

劉子正重申他在節目早前所說的,隨著攝影師的工作經驗加深,透過鏡頭觀察到的是「形狀和顏色」,而背景的血色太陽更是整個畫面中,畫龍點睛的重點。

《路透社》2019年獲得普立茲獎的攝影作品。(圖/普立茲新聞攝影獎80週年展)
《路透社》2019年獲得普立茲獎的攝影作品。(圖/普立茲新聞攝影獎80週年展)

2020年「香港抗爭」

2020年度的得獎作品是《路透社》攝影記者蕭文超2019年在香港街頭拍下的照片,圖片中的女性,因為參與抗爭而被警察用盾牌壓制在地,一邊大聲吶喊自己的名字尋求夥伴和律師的協助。

劉子正分析,畫面中的構圖非常精確,攝影記者利用拍攝技巧把旁邊的混亂情形全都隔出鏡頭外。他坦言,在新聞事件現場,有時候需要把事件脈絡先放在一旁,才有可能把攝影工作做好,而這也是這份工作困難但有趣的地方。

2021年「悲痛的符號」

2020年,美國非裔男子佛洛伊德(George Floyd)遭警方壓頸窒死的事件引爆全球「黑人的命也是命」示威潮。《美聯社》攝影記者科爾特斯(Julio Cortez)在堪薩斯州的示威現場,捕捉到一名抗議人士反舉美國國旗,走過一間遭到縱火燒毀的商店。無聲照片呈現非裔族群長期以來的不滿和憤怒,在2021年獲獎。

劉子正說,這張照片的如果只有後方起火的建築物,就會便成火災的「證據式」照片,但示威者拿著倒反國旗走過火光,再度呈現拍攝者在構圖上的精確度。否則不論是只有背景發生火災的建築物,或是只有前方倒舉國旗的民眾,都不會展現出同樣優秀的畫面。

這張佛洛伊德事件示威照片獲得普立茲攝影獎殊榮。(圖/普立茲新聞攝影獎80週年展)
這張佛洛伊德事件示威照片獲得普立茲攝影獎殊榮。(圖/普立茲新聞攝影獎80週年展)

2021年「擁抱與親吻」

另一個同樣在2021年得獎的作品,是由《美聯社》駐西班牙巴塞隆納攝影記者莫雷納蒂(Emilio Morenatti)在新冠疫情肆虐期間,透過鏡頭捕捉到一對住在療養院的老夫妻,因疫情分開了超過100天後終於重聚,隔著口罩以及透明帆布激動相擁親吻的畫面。

劉子正分析認為,這張照片展現出台灣的攝影工作者在拍攝疫情畫面時,與國外攝影師的差異。國外很常會捕捉到一些比較「戲劇性」的畫面,而這種情形的原因在於台灣與各國疫情嚴重程度的差異,所以對台灣人來說,會比較難想像有這樣的反應。他也開玩笑地說,「如果有很好的新聞照片,大概那個地方住起來也不會太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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