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罪…」前新疆警察坦承如何對維吾爾囚犯逼供:性虐待與酷刑很常見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4日引述1名逃到歐洲的前新疆警察,以及2名曾遭拘留的維吾爾族人說法,描繪了當地拘留系統的可怕酷刑細節。CNN指出,前警察要求化名為江(Jiang),並展示了自己的警察制服、官方文件、照片、影片和身份證明,但為保護在中國的家人,他所提供的證明大部分不能公開。

CNN無法獨立核實江的說法,已就江的指控向中國政府提交詳細問題,迄今為止沒有得到回應。不過,江描述的多個細節與CNN採訪的另兩名維吾爾受害者經歷相呼應。人權組織「國際特赦組織」今年6月公開的160多頁報告,也詳述曾遭到拘留的新疆穆斯林經歷,他們在警察局和再教育營接受慘無人道的酷刑,被執法人員當成「戰爭中的敵人」。

美國國務院估計,自2017年以來,多達200萬維吾爾人和其他少數民族被關押在新疆的拘留營中。不過中國當局從未承認濫捕與酷刑,該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6月在記者會上宣稱:「我想重申,新疆所謂的種族滅絕是別有用心的謠言,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江姓前員警向CNN展示了一份文件,其中載有北京當局2015年發布的官方指示,呼籲中國其他省份加入反恐運動,「傳達習近平總書記在聽取反恐工作報告時重要批示的精神。」他稱這段時間為「戰鬥時期」,官員把新疆當作戰區,警察被告知維吾爾人是國家的敵人。他說警官都知道,新疆一年內拘留了90萬維吾爾人和其他少數民族,如果執法人員敢不配合也會被逮捕。

突襲從午夜開始,在中國西部偏遠的維吾爾族社區,數百名手持步槍的警察挨家挨戶搜捕,將人們從家中拉出來,戴上手銬和蒙面罩,並威脅如果趕反抗就開槍。「我們在一夜之間強行帶走了他們,」江說,「如果這個地區的一個縣有數百人,那就必須逮捕這數百人。」嫌疑人必須供出些什麼,才能離開看守所,並被轉移到另一個噩夢般的地方,比如監獄或由獄警看守的拘留營。

「踢他們、打他們,(直到他們)瘀傷和紅腫,直到他們跪在地上哭,」江回憶起過去和同事如何在看守所審問逼供,他說折磨人的方法有很多種,例如將人銬在金屬或木製的「老虎凳」(tigerchairs)上,吊在天花板上、電刑和水刑,強迫好幾天不能睡、不吃不喝。「老虎凳」是一種古代流傳至今的虐刑工具,帶有腳鐐和手銬的椅子,能將受虐者的身體固定在痛苦的姿勢。

性虐待也是其中一種逼供的變態手段,「如果你想要一個人認罪,你就用兩端有尖頭的電棍,在尖端系上兩條電線,然後將嫌犯五花大綁,把電線纏在他的生殖器上。」江甚至說,看守所內一項「極常見」的酷刑與非人化措施是命令囚犯強姦和虐待新來的男性囚犯。

他承認,他在審訊期間經常不得不扮演「壞警察」,但他說自己已避免施加最嚴重可怕的暴力,不像其他一些同事,「有些警察認為這就是工作,有些警察就只是心理變態。」

「每個人的方法都不一樣,有的使用鐵撬或帶鎖的鐵鍊,」江說,有些警察一腳踩在人的臉上。這些嫌疑人雖被指控犯有恐怖罪行,但他認為,他參與逮捕的數百名囚犯恐怕「沒有」任何一人真的犯過罪,「他們就只是普通人。」

他說自己被十幾名囚犯輪姦,是警察指使的

來自新疆的48歲男子阿尤普(Abduweli Ayup),是一名接受過西方教育的維吾爾族語言學家和詩人,他在2013年8月19日被拘留,警察帶著步槍包圍他工作的幼稚園,因為他學成歸國之後,在家鄉開設維吾爾語學校,並為教師提供維吾爾語的教學訓練。

在喀什市警察看守所的第一晚,阿尤普說他遭到十幾名中國囚犯輪姦,是3到4名警察指示的,他們也目睹了整個過程。「獄警命令我脫掉內褲,然後要求他俯身貼向我。『不要這樣做』,我哭喊著,『請不要這樣!』」他昏倒醒來時發現周圍都是嘔吐物和尿液,「我看到蒼蠅在身邊飛,蒼蠅過得比我還好,至少沒有人可以折磨它們,也沒有人能強姦它們。」

「我看到那些傢伙正在嘲笑我,還說『他太弱了』,我聽到了那些話。」阿尤普說,第二天他繼續遭受侮辱,獄警竟問他:「你玩得開心嗎?」後來,他從看守所轉移到拘留所,在被迫承認「非法集資」罪並被判刑18個月後,於2014年11月20日獲釋。他被拘留的時間是在維吾爾人遭到大規模鎮壓之前,但也反映出維吾爾人多年來指控的北京鎮壓策略。

阿尤普現在定居挪威,為傳承維吾爾人的文化,他仍在教書,同時編寫維吾爾語童書。但他說,當年遭受的折磨與創傷將永遠伴隨著他,「這是我心中的傷疤,我永遠不會忘記。」

新疆48歲詩人阿尤普(Abduweli Ayup)自述曾遭拘留受虐。(@wikipedia/CC BY-SA 4.0)
新疆48歲詩人阿尤普(Abduweli Ayup)自述曾遭拘留受虐。(@wikipedia/CC BY-SA 4.0)

新疆48歲詩人阿尤普(Abduweli Ayup)自述曾遭拘留受虐。(@wikipedia/CC BY-SA 4.0)

「他們把我吊起來打」

「我們所遭受的苦難永遠不會消失。」現居住在荷蘭、45歲的貝卡利(Omir Bekali)也正努力從新疆拘留營長期可怕的經歷中恢復。貝卡利的母親是維吾爾族,父親是哈薩克人,他生於新疆、2006年移居哈薩克。2017年3月26日,他在新疆出差期間遭到拘留,在克拉瑪依市派出所地下室被審訊折磨了四天四夜。

「他們對我用老虎凳,把我們吊起來,用手電筒和鐵鞭抽打我們的大腿和臀部……他們第一次拿鎖鏈銬上我的腿時,我立刻就明白我要下地獄了,」貝卡利說,囚犯的手腳都繫著沉重的鎖鏈,迫使他們只能彎腰活動。警方試圖強迫他承認支持恐怖主義,但他堅不認罪,在各個拘留營中度過了8個月,掉了大約一半體重,獲釋時「看起來像一具骷髏」。

他說,他的母親、姐妹和兄弟都曾被關押在集中營,他被告知父親伊布拉欣(Bakri Ibrayim)2018年9月18日在被拘留期間過世。新疆政府官員在9月29日的記者會上回應了CNN有關於貝卡利的問題,他們證實他因涉嫌恐怖主義罪被拘留了8個月,但否認對他施以酷刑和拘留他的家人,他們說伊布拉欣死於肝癌,其他家人「目前過著正常的生活」。

2021年,中國,新疆,維吾爾人,人權,種族滅絕(AP)
2021年,中國,新疆,維吾爾人,人權,種族滅絕(AP)

2021年,中國新疆學校(AP)

「我有罪」

儘管已經離開新疆,在歐洲展開新生活,江姓前員警仍深受折磨,那些在集中營裡受難的人臉在腦海浮現,他每天只能入睡幾個小時,感覺自己快崩潰了。「我的心麻木了,」他說,「在逮捕過那麼多人之後。」

江第一次被派往新疆時,原本以為能幫助擊敗「威脅國家的恐怖主義者」。他當時在警隊工作了10多年,也渴望晉升,他的長官分派任務時告訴他:「分離主義勢力企圖分裂祖國,我們必須把他們都殺了。」

江被告知,根據一項名為「援疆」的計劃,中國各省招募了15萬名警察派赴新疆地區「提供幫助」,援疆警員可以獲得加給,他在新疆期間獲得比正常工資多兩倍的薪水和福利。但很快地,他就對新工作以及鎮壓目的感到失望,「我第一次去的時候很驚訝,居然到處都要安檢。許多餐館都關門了,社會氣氛非常緊張。」

中國外長王毅25日到訪土耳其,僑居土國的維吾爾人上街抗議,表達對中國鎮壓新疆維族行徑的不滿。(美聯社)
中國外長王毅25日到訪土耳其,僑居土國的維吾爾人上街抗議,表達對中國鎮壓新疆維族行徑的不滿。(美聯社)

中國外長王毅到訪土耳其,僑居土國的維吾爾人上街抗議,表達對中國鎮壓新疆維族行徑的不滿。(美聯社)

其實在到新疆之前,他就對中國共產黨感到「失望」,因為內部越來越腐敗。「他們假裝為人民服務,但其實是一群想要實現獨裁的人,」他說逃離中國揭露新疆經歷,是想「站在人民這一邊」。江知道他永遠無法回到祖國,「我為維吾爾人說話的事實,意味我可能會因參與恐怖組織而受到指控,因任何可以想像的事情而受到指控。」

當被問及如果能與新疆的受害者面對面會怎麼做,他說自己會感到害怕並立即離開。「我有罪過,我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在他們身上,我希望得到他們的原諒,但對於遭受這樣折磨的人來說,這太難了。」他說道,「我怎麼面對這些人?即使你只是一名士兵,你仍然對發生的事情負責。你需要執行命令,但這麼多人一起做這件事。我們都需要擔負責任。」

更多風傳媒報導
相關報導》 新日相岸田文雄與拜登首度通話:兩國確認「尖閣諸島適用美日安保條約」,北京呼籲美日「不應損害第三國利益」
相關報導》 這款人權鬥士?!挪用上億韓幣補助金,慰安婦援助團體負責人拿來繳稅、按摩、上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