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片就像乩童附身！」李安勉新影人：對電影有信仰認知才能走得長遠

金馬執委會主席李安今 （20）日出席金馬大師課，與新生代導演、電影從業人員暢談拍片至今超過30年心法。他表示，直到拍了好幾部電影後，才體悟自己不是主人，只是服務作品、是作品的奴隸；他並比喻電影有電影神，「拍片像乩童神靈附身，上身完、拍完就很虛，有這信仰認知，才能在電影路走得比較長遠。」

金馬執委會自2018年起舉辦電影大師課，邀請國際級電影工作者舉辦工作坊、論壇向國內產業工作者傳授創作心法與經歷，今日由金馬主席李安親自現身授課，並與新生代導演林書宇、程偉豪、黃修平、黃綺琳進行對談。

睽違台灣許久的李安開頭便表示，大家應該有問題想問，其實他也沒答案，只有比大家更豐富的經驗，電影是有機體，拍電影越來越困難，隨著觀眾電影越看越多就越世故，所以創作者招數只好越來越複雜。

對此，李安給新導演建議，「青春無敵，要珍惜剛開始階段，因為越拍要越證明自己，這條路無止盡會讓人害怕」，尤其是他從《少年PI的奇幻旅程》開始產生困惑，進而對電影全新型式產生信仰，就像摸索另一個媒體，好像身處另一個世紀。

李安：拍了30年，就像在拍同一部電影

導演林書宇詢問李安，為何自《飲食男女》後，便不在自己的電影擔任編劇？對此李安則表示，他自認不是好編劇，主觀意識很強，一變再變會讓編劇很痛苦，《少年PI的奇幻旅程》弄到400稿就不再計數，也曾有名編劇弄兩稿就不歡而散，而他認為，編劇更像是工具而不是目的，更坦言拍了30年電影，好像在拍同一部片。
 
李安也指出，他拍了好幾部電影，「才體悟我不是主人，只是服務作品，只是作品的奴隸。」他並比喻，大家都是工人，導演只是工頭，電影有電影神，「拍片像乩童神靈附身，上身完、拍完就很虛，有這信仰認知，才能在電影路走得比較長遠。」

金馬主席李安親自現身主講「電影大師課」，並與新生代導演林書宇、程偉豪、黃修平、黃綺琳進行對談。（金馬執委會提供）

導演黃綺琳則詢問李安，是否曾猶豫「拍不好不如不拍？」李安則回答，其實他最怕熟悉題材，新的東西反而想嘗試，「拍同樣路數的家庭劇會很不安，心理想要冒險，」他也自嘲表示，電影拍壞不會要你的命，「像我上次那部拍壞了，我還在這邊跟大家講話，賠了多少我都不敢問。」

比利一片「走得太前面」？李安：感覺像被當成異教徒

李安自《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開始起，便採用3D、4K、120FPS（每秒120格播放速率）高規格拍攝，儘管觀眾反映不如預期，仍以此規格繼續挑戰《雙子殺手》，但仍遭遇「太假」、「不像看電影」等批評。

對於為何執著挑戰此規格？李安表示是因為「不服氣」，這種規格其實是完全不同的新媒體，就像百年前的電影無法跟舞台劇比；他並談到，自己現在已經無法看一般電影，「幻覺世界沒有了」，他也因此疑惑人的腦筋差異很大，感覺自己像被當成異教徒，「砸毀神像、燒了教堂，所以被大家追殺。」

李安自《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開始起，便採用3D、4K、120FPS（每秒120格播放速率）高規格拍攝。圖為《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劇照。（資料照，美聯社）

李安認為，電影院是充滿儀式性的神殿，他追求把電影做到更強，尤其OTT當道，剛開始喜歡OTT作品樣式多、自由高，沒有市場壓力，後來發現也是做生意、會出現限制，而他認為理想狀態，是電視播2D版，電影院放3D版，訴求不同魅力。

前2部片的慘痛經歷，也讓李安在看待影評與觀眾反應時，產生不同心態，「觀眾買票進來，他是無辜的，你要在乎，在下次拍片，你要當成經驗。」但他也直稱，「影評是另一種動物。」《斷背山》大家稱讚，他覺得有道理，但《雙子殺手》被影評罵，他就覺得影評在講什麼東西。

李安認為，影評是另一種動物，《斷背山》大家稱讚，他覺得有道理，但《雙子殺手》被影評罵，他就覺得影評在講什麼東西。圖為《雙子殺手》劇照。（圖／IMDb）

李安強調，他肯定影評有其價值，但要平常心看待，「影評今天捧你，明天可能會把你毀掉，他會設想一個東西，不符合他設想就會罵，他有自己的出發點。因為大家都在寫的是Review，不是Critics，如果你要為了這而拍片，他不領情也是白搭。」
 
李安提到，當年拍《理性與感性》時，自己是被僱用的導演，身兼的編劇女主角艾瑪湯普森（Emma Thompson）先跟他見過一面，「這應該是面試我吧」；而他到這部片才懂明星概念，以及「如何妥協」，關鍵是要懂得有捨有得，「不可能百分百都你的想法，所以爭取你重視的部分，留下屬於你的作者印記。」

他並強調，這種作法是導演基本功，「明明是別人想法，但要感覺是自己恩准別人使用這想法，塑造大家在合作的假象，不要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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