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對雙伊示好的前奏曲

天主教教宗方濟各3月5日飛抵伊拉克首都巴格達，展開為期4天的訪問。3月6日，他到了什葉派聖城納也夫，與伊拉克什葉派宗教領袖希斯塔尼會談。兩位白髮蒼蒼的宗教領袖談到和平，談到戰爭與疫情的苦難。誠摯的對話，為天主教與伊斯蘭什葉派建立了溝通的橋梁，也為跨宗教的關係掀開了嶄新的一頁。

對教宗而言，這次歷史性之旅雖然冒了一些風險，包括疫情以及伊拉克最近又升高的內戰，但卻是完成了好幾任教宗都想圓而未圓的夢。2000年時若望保祿二世本來想去伊拉克，但因區域情勢緊張而作罷。後來本篤十六世也想去，也沒去成。2019年7月，伊拉克總統邀請方濟各到訪，但因疫情關係一直拖到現在。

伊拉克的基督徒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基督教社群之一。著名的基督教古城烏爾、卡拉庫許，都在伊拉克美索布達米亞平原，也都在方濟各這次的行程之中。其中烏爾更是聖經上亞伯拉罕的家鄉，因此教宗的到訪自然別有意義。尤其伊拉克的基督徒在海珊執政時還有150萬，但連年的戰亂，多少人流離失所，人口只剩下1/3，現多避居在北部庫德族自治區的摩蘇爾、伊爾比爾等地。所以教宗這次也訪問了這兩地的教堂、祈禱，也呼籲伊拉克當局在分配新冠疫苗時，對基督徒能夠公平對待。

伊拉克政府希望經由教宗的到訪，讓世界知道伊拉克的安定；什葉派希望經由教宗與希斯塔尼的會談，提升伊拉克什葉派在國際的高度；基督徒則希望經由教宗的到訪，改善基督徒在伊拉克的地位。為了讓這次教宗的歷史性訪問能夠圓滿，伊拉克內部親伊朗的什葉派民兵，也宣布教宗到訪的4天內停止一切軍事行動，以作足面子給希斯塔尼。

可是教宗回去以後呢？伊拉克的情勢是不是就能趨緩？2月15日伊拉克親伊朗什葉派民兵發射火箭攻擊的機場，就在教宗這次到訪的庫德自治區城市伊爾比爾。當時造成一個菲律賓承包商死亡，好幾個美國承包商受傷。為了警告伊朗，透過代理人戰爭一樣難逃美國的報復，拜登政府在2月25日攻擊了該民兵基地。只是美國在分寸上拿捏得很精確，他們攻擊的是伊拉克與敘利亞邊界，位於敘利亞境內一個民兵的小聚落，因為目標不在伊拉克境內，所以伊拉克政府不會因此難做人。而也只投了7枚炸彈而已，小型攻擊是想敲打一下伊朗，但也不要關了與伊朗重開談判的門。問題是伊朗，以及親伊朗的伊拉克民兵，能夠讀出美國軍事外交的這一層細緻？

前面說要暫停軍事行動，給希斯塔尼做面子的民兵領袖，就是宣稱2月15日伊爾比爾機場是他們攻擊的民兵領袖。教宗離開伊拉克之後，他們還會繼續攻擊嗎？90歲的希斯塔尼能夠約束他們嗎？伊朗在背後又是什麼態度？教宗伊拉克之行能解讀為對什葉派示好嗎？伊朗與伊拉克同為什葉派，這個示好有包括伊朗嗎？這些都是很值得玩味的問題。

教宗與希斯塔尼會面時，沒有提到最近升高的武裝衝突。但是我們還是希望兩個宗教領袖的對話，能為區域帶來和平的機會。如果教宗離去之後戰事再起，一場熱鬧只剩船過水無痕，和解機會再失，那就真的令人遺憾了。（作者為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