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苗試驗開箱文》前奏曲篇:連流感疫苗都沒打過,我卻簽下「白老鼠」同意書

新冠肺炎疫苗在各國如火如荼開打,2支國產疫苗也已進入二期臨床試驗,每家廠商預計招募3,500名以上受試者。為了加速研發過程,指揮官陳時中曾公開鼓勵民眾踴躍登記,實際收案卻不如預期。到底疫苗試驗怎麼做?參與者在想什麼?一名民眾投書《康健》,揭露他的疫苗試驗白老鼠全紀錄。

—以下為讀者投書全文—

除了常規疫苗,國小後就沒再打過疫苗的我,昨天簽下了「白老鼠」同意書。對,我要去當新冠肺炎疫苗二期臨床試驗的受試者了。我最近很喜歡問身邊親友,等疫苗來了,打還是不打?說不打的人其實挺多的,我這連流感疫苗都不打的人,怎麼會願意參加疫苗臨床試驗,「你到底在想什麼?」這是我今天被問最多的問題。

新藥開發、疫苗開發,對於命在旦夕、無藥可醫的病人來說,可說是最後一塊浮木,即使知道當受試者可能有風險,但講白了,不做也可能難逃一死,也就有了孤注一擲的決心。但是,雖然稱不上健檢100分的健康寶寶,但我至少沒有什麼大病痛、沒有長期服藥,還是2個孩子的爸,決定當白老鼠,我著實天人交戰了一番。

(去年衛福部協助國內疫苗廠招募受試者,鼓勵民眾登記成為疫苗臨床試驗受試者。圖片來源 / 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提供)

回診6次、可拿到11張小朋友 話筒另一頭卻說「有猶豫,第一次也別去了」?

前年底,一隻病毒在全世界掀起大波瀾,破億人感染新冠肺炎,超過240萬人因為新冠病毒死亡,許多家庭因此破碎,再平常不過的生活也變得不平常,全球產業也天翻地覆。而疫苗,被視為終結疫情的希望。

大約去年底到今年初,許多國家陸續開始打疫苗,聽說台灣最近也有機會拿到國外疫苗,可是,許多專家警告新冠肺炎可能像流感一樣,每年都來「鬧」一下,台灣總不能永遠仰賴國外疫苗,所以國內廠商研發疫苗也沒停下過。研發疫苗,自然必須有人體試驗,而且要在健康的人身上做實驗。

去年11月,陳時中部長在記者會上登高一呼,替國內3家疫苗研發廠商招募第二期臨床試驗的受試者,短短1週就破2萬人登記,我當時也不知哪根筋不對,也去登記了,簡單填了基本資料。

當時我心想,反正登記了也還能反悔,或者真的被選到了再來考慮也不遲,沒想到,今年2月1日,我真的收到某醫院來信,詢問是否有意願參與試驗,如果願意,可以再回填一次基本聯絡資料,然後我又填了,還是想著,反正接到通知再考慮也不遲。

很快的,2天後,我接到醫院電話,跟我約第一次時間,我有點訝異,對方都還不清楚我的身體狀況、合不合適當受試者,怎麼這麼快就要我去第一次。我主動詢問,去了第一次就要打針(疫苗)嗎?應該會先檢查,詳細說明參與試驗要做哪些事,可以了解後再決定要不要真的打疫苗吧?

對方說,這次試驗的疫苗廠商是高端,總共要回診6次,第1次會檢查、抽血,第2次就施打第1劑疫苗,隔1個月再打第2劑,總共要觀察7個月。因為已經經過第一期臨床試驗,有基本的安全性,即使可能有副作用,大概就是頭痛、全身無力等等。當然還有很多人關心的──6次回診總共可以拿到11,000元的車馬費。

但對方也說,如果我有疑慮,那最好第一次也不要去了,感覺起來就不太想和我約時間了(我心想:哇,連去完第一次都不能考慮要不要反悔嗎?)。總之,還是先硬著頭皮,約了第一次時間再說。但還是先留了對方的聯絡方式,想著說不定這段時間我會打去反悔。

(想到自己是2個孩子的父親,讓他陷入天人交戰,擔心疫苗會不會有副作用、發生危險。圖片來源 / 鄭佳玲繪)

陷入天人交戰:2個孩子的爸,該冒這個風險嗎?

然後,就是我進入2週天人交戰的時刻。(難怪有媒體報導,當初登記很踴躍,真的要「上戰場」了卻沒那麼順利)

身邊的同事、上司、朋友一直鼓吹我去,想知道疫苗試驗到底在幹嘛,然後我也問了熟識的醫生朋友,醫生說,有過一期臨床試驗,應該有基本安全性,但即便很多國外已經上市的疫苗,還是要持續監測,因為還是有風險,而且國外比較嚴重的還有人出現脊髓炎,全身癱瘓無力之類。

我直截了當問醫生:如果是你,會去打嗎?對方也直白地回:不會,因為不喜歡抽血(做這種試驗,要抽很多次血)。醫生也好奇,連流感疫苗都不打的我,怎麼會想去當白老鼠,我只笑笑回是因為一些私人因素!

不過,醫生也建議我,如果我不是很堅定,最好連第一次都別去了,否則去了也可能中斷,這對實驗團隊不太好,可能影響外界對他們研究的觀感,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受試者才會中斷之類。這可能也是為什麼打來通知我的人希望我若有疑慮,就不要約第一次。

接著進入過年、家庭相聚的時刻了,當然要問一下家人想法。畢竟我是2個孩子的爸,內心又開始上演小劇場,想到之前一個新手媽媽產後1個月打了流感疫苗,最後心肌炎過世,雖然專家認為應該和流感疫苗沒有關係,但畢竟原本好端端一個人就這樣走了,留下稚子,誰都會害怕啊。真的要冒這個風險嗎?

意外的是,年夜飯上,岳母聽到我要打高端疫苗,竟說:高端疫苗很好呀,他們的技術很棒耶!不得不說,我的岳母真的很跟得上時代,不是不問人間世事的婆媽。的確,我也做過功課,高端和美國的莫德納疫苗師出同門,都是美國國衛院授權開發,而莫德納的三期臨床試驗保護力高達94.5%;但高端的研發技術又更能降低副作用,換言之,保護效力差不多好,安全性卻更高。

至於我自己爸媽是沒什麼意見,太太則認為應該就是像流感疫苗的副作用吧,「就去打啊。」嗯,就去打吧。

(進行人體試驗前要做一系列檢查,包括抽血,檢驗許多數值。圖片來源 / 康健資料)

初診健檢、說明費時1.5小時 男性居多、停經15年婆媽也不落人後

到了約定的這天,在報到處,醫護人員大致解說這個試驗在幹嘛,然後勾了一堆同意書,大致就是同意將我的血液做其他研究使用之類,還有這次試驗計畫說明書,很多很長,內容包括受試者的條件、試驗程序(6次回診、3次電訪)、可能的副作用(如局部疼痛、紅腫、發燒、無力、疲倦)、如果中途退出,個人檢體和資料的處理方法等等。

接著量身高、體重、血壓、女性驗孕(就算受試者說了沒懷孕,現場還是要驗)、測心電圖、醫師問診(摸一下甲狀腺、聽心音、有沒有一些免疫疾病、服用藥物之類)、抽血(抽了5管,看起來要驗很多數值,其中還包括愛滋)。

我也順便問了要寫日誌、量體溫嗎?護理師說,等到下次打第一劑要連續測8天體溫,寫日誌,但飲食、其他日常生活照一般就好,反正等下次打了就會再跟我們說明。

整個流程跑完大概花了1.5小時,然後現場就領了一張小朋友(1,000元)。如果中間都沒什麼問題(例如檢查結果不合適?),就依約在2週後回診打第一劑。就在我離開時,聽到旁邊一位阿姨自述已經停經15年(但解說人員還是建議她驗孕一下),為國奉獻果然不分老幼啊。

(國內新冠疫苗二期臨床試驗有七分之一機會打到安慰劑,也就是生理食鹽水。圖片來源 / Pixabay)

1/7機會打到安慰劑 但上市後能優先施打 還賺到免費健檢

白老鼠開箱文前奏曲到此結束。

不過,就算我下定決心、決定為國家防疫奉(捐)獻(軀)己力,就算我通過層層關卡能順利當白老鼠,還是有1/7的機會打到安慰劑,也就是生理食鹽水(而且還可能因為心理作用,明明打的是生理食鹽水,還自以為出現副作用)。

但是,就算我真的「幸運」打到生理食鹽水,一旦疫苗真的上市,我也能優先施打,不用排在醫事人員、中央及地方政府防疫人員、維持社會運作之必要人員、「安養、養護、日間照顧、社福等長期照護機構受照顧者、照顧者及工作人員、居服員、社工人員」、軍人、65歲以上長者等9大類優先對象之後(真的太多、太長、太後面)。還有,我賺到一次免費健檢!

接下來就是等待2週後、3月初的第二次回診,希望這幾天不會接到淘汰電話,大家就能看到下篇真正的疫苗白老鼠開箱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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