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聞》與神學士簽署協議，結束十八年爛仗！美國最長戰役，抽身阿富汗有望？

許多國際情勢關注者都愛看的美劇《國土安全》（Homeland）二月九日開播第八季，也是最後一季，情節從中亞國家阿富汗展開，女主角馬西森（Carrie Mathison）協助白宮國家安全顧問布蘭森（Saul Berenson）進行一項艱鉅任務：與阿富汗游擊隊／恐怖組織／前政權的「神學士」（Taliban）談判和平協議。

比越戰長，一場贏不了的戰爭

有趣的是，在真實的國際舞台上，「阿富汗和平協議」正是最熱門的話題，而且「布蘭森」確有其人──美國國務院阿富汗和談特使哈力札（Zalmay Khalilzad）。二、三月之交，和談成敗進入關鍵時刻，攸關總統川普（Donald Trump）能否兌現競選諾言；影響美國能否進一步從中東與中亞的穆斯林世界抽身，向亞太與印太地區轉進，劍指當前最重要的戰略競爭對手──中國；也印證川普政府對於第三世界國家的民主轉型，是願意大力捍衛還是任其自生自滅。

阿富汗戰爭2001年開打至今，美軍傷亡慘重（AP）

二○一九年十月，阿富汗戰爭超車越戰，成為美國參與時間最長的戰爭。換言之，十八年前在開戰新聞中誕生的美國孩子，如今可以全副武裝踏上阿富汗戰場。十八年又四個月下來，美軍與北約（ＮＡＴＯ）部隊犧牲約三五○○人，九千億美元（今日阿富汗ＧＤＰ的四倍有餘）軍費化為灰燼，阿富汗平民死難更多達四萬三千人。

如此慘重的代價，換來一個不死不活的局面：中央政府令不出首都喀布爾（Kabul），神學士與其拜把兄弟、九一一恐怖攻擊元凶「基地」（Al Qaeda）組織橫行無阻，不斷發動血腥攻擊。

美國《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去年十二月挖出一批兩千多頁的《阿富汗文件》（Afghanistan Papers），顯示從發動戰爭的小布希（George W. Bush）政府到接下爛攤子的歐巴馬（Barack Obama）政府，華府高層早已知道這是一場「贏不了的戰爭」，但還是不斷以樂觀的說法粉飾太平，欺瞞美國民眾。阿富汗戰爭在時間跨度上超過越戰，在歷史定位上卻愈來愈像越戰。

阿富汗民眾修復因砲轟而損毀的家園。（AP）

一六年川普競選總統期間，矢言終結美國「沒完沒了的戰爭」（endless wars），讓長期駐紮中東與中亞的美軍官兵回家。其實等到一七年一月他坐上總統大位時，美軍在伊拉克、敘利亞、葉門戰場的「足跡」已淡化不少，唯一的例外是美軍重兵押陣但難挽頹勢的阿富汗。

哈力札綴合，神學士與喀布爾和談

面對這樣的一場爛仗歹戲，現年六十八歲的哈力札或許是川普的最佳人選（或者最後希望）。這位老外交官當過美國駐阿富汗大使、駐伊拉克大使、駐聯合國大使，而且他是阿富汗人！哈力札出生於阿富汗北部大城馬札爾沙里夫（Mazar-e Sharif），成長於喀布爾，負笈美國芝加哥大學（University of Chicago）拿到博士。蘇聯侵略阿富汗時期，他為總統卡特（Jimmy Carter）的國安顧問布里辛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效力，協助家鄉聖戰士（mujahideen）重創紅軍。一六年美國總統選戰初期，已投閒置散七年多的哈力札率先投靠一名被各方視為笑話的參選人，那人名叫川普。

美國國務院阿富汗和談特使哈力札（Zalmay Khalilzad）（AP）

以他與阿富汗的淵源、對家鄉與同胞的使命感、「上達天聽」的能耐，哈力札主導阿富汗和談不做第二人想，但仍舉步維艱，原因之一是神學士拒絕承認喀布爾當局的合法性。換言之，占領者（美國）與反抗占領者（神學士）談判，被占領者扶植者（喀布爾）卻被晾在一旁。這場景看似詭譎，但史有前例：結束越戰的《巴黎和平協議》（Paris Peace Accords）正是如此談判。

經過哈力札將近一年半的努力，和平協議終於可望可即：神學士同意放下屠刀、同意與喀布爾當局展開談判、同意不再攻擊美國及其盟邦、同意與「基地」等恐怖組織畫清界線；美軍同意部分或全部撤軍。

最樂觀的預期是：神學士兌現停火承諾，與喀布爾代表坐上談判桌，共同規畫停戰之後的民主進程，以政黨身分進入國會甚至政府，參與國家重建。簡而言之，類似一六年哥倫比亞政府與游擊隊「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人民軍」（ＦＡＲＣ）達成和平協議、終結血腥內戰的模式。

2020年2月29日，美國特使哈力札（左）與神學士領導人巴拉達爾簽署和平協議（AP）

悲觀的預期呢？越戰模式：神學士進軍喀布爾；華府自認責任已了，無意再度干預；喀布爾政權潰不成軍；以極端教義與高壓統治為圭臬的「阿富汗伊斯蘭酋長國」（Islamic Emirate of Afghanistan）宣告復國，黑暗時代再度降臨阿富汗。

川普外交勝利的唯一希望

今年適逢美國總統大選，川普亟需一場可以誇耀的外交勝利，但敘利亞、利比亞與葉門內戰是人道災難，新版以巴和平進程胎死腹中，伊朗與美國劍拔弩張，北韓無意加速無核化談判。阿富汗和平協議幾乎是川普唯一的希望，神學士顯然也知道。

一九七五年四月三十日，南越首都西貢（Saigon，今胡志明市）被北越大軍攻陷，美國駐南越大使館的大批人員倉皇撤離。近半個世紀之後，悲劇恐將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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