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女子遭警方帶走 曾因分享再教育營情況遭打壓

（德國之聲中文網）上個月因屢遭新疆警察監控與威脅而向國際社會求援的哈薩克女子加娜古麗．朱馬太（Zhanargul Zhumatai），2月10日傳出已遭警察帶走，目前下落不明。目前流亡美國的阿塔珠爾特哈薩克人權志願者組織創辦人賽爾克堅（Serikzhan Bilash）接受DW訪問時表示，加那古麗上週去探視住在新疆烏魯木齊縣的母親，當時她先接到一位自稱是社區人員的來電，對方質問她是否在家。

過沒多久，加娜古麗又接到當地警方的來電，在對話過程中，警察試圖勸加娜古麗配合當地公安與國保，但加娜古麗卻強調自己屢次遭社區人員或警察騷擾，並強調自己只想要「安靜」。在德國之聲獨家取得的語音檔中，加娜古麗表示：「這幾年我給你們打電話，你們也來了很多次，什麼事都沒有解決，我到哪裡都被卡，什麼事情都沒辦法辦成。我後來就親筆寫了那封信，後來你來了，我開門跟你解釋，其他事情管委會過來敲門，卻空手過來，所以我肯定要懷疑。」

而在德國之聲獨家取得的視頻中，兩名穿著新疆警察制服的男子，護送加娜古麗從她母親的家中離開。賽爾克堅告訴DW，加娜古麗的家人透露，將她帶走的是烏魯木齊國保大隊的人員，而他擔憂加娜古麗被捕後，可能被中國當局以「洩漏國家機密」的罪名起訴，或是送進精神病院。

他說：「中國政府可能指控她與國外『反華黑惡勢力』建立聯繫，並給她掛上一個『洩漏國家機密』的罪名。新疆政府之前便曾要求加娜古麗『不要讓中國丟臉』，意思是要求她不要把之前在新疆再教育營被關押的經歷與外界分享。第二個可能性是，新疆政府直接把加娜古麗送入精神病院。」

再教育營親歷者

加娜古麗曾在哈薩克國家電視台擔任編輯，也曾為新疆人民廣播電台與中國中央人民廣播電台錄製關於哈薩克古老音樂的節目。原本在新疆當地經營一間文化藝術傳媒公司的她，在2017年收到新疆當地官員「邀請」，從哈薩克返回中國簽字後，卻因被指控「涉案」，而被送進新疆的再教育營。

雖然她於2019年獲釋，但加娜古麗仍受到新疆當地警察與政府的嚴密監控。上個月，她在屢遭新疆警察威脅之後，透過阿塔珠爾特哈薩克人權志願者組織向國際社會求援。她在接受DW訪問時說：「在我去年底給哈薩克友人寫信後幾天，社區民警找我跟我的家人，不斷聲稱他們找不到我。後來，他們又來逼問我認不認識幾位海外的哈薩克人士。過幾天，他們與我哥哥聯繫，稱我與境外人士聯繫，犯下不可饒恕的罪，所以要逮捕我。警察還建議我哥哥把我送到精神病院，這樣我便可以躲避被逮捕的命運。」

加娜古麗是2017年9月接到新疆當地官員通知，以獲得獎勵為由說服她返回中國簽字後，她便遭新疆天山區派出所逮捕，先後移送至兩個看守所後，最終被關進教育轉化中心和兩個所謂的「產業園區」，進行強迫勞動。她向DW表示：「警察稱我在手機下載了宣傳極端主義跟恐怖主義的軟件Facebook與Instagram，思想受到影響，並要求我認錯。但我要求他們檢查我的手機，看看我是否真的有下載或使用相關軟件。我強調，既然我未使用相關軟件，我將不會認錯。」

獲釋後，加娜古麗持續出現各種健康問題，但她也與阿塔珠爾特哈薩克人權志願者組織保持聯繫。阿塔珠爾特哈薩克人權志願者組織的賽爾克堅告訴DW，加娜古麗是第一個人還在新疆，便對外揭發新疆再教育營內幕的哈薩克人。他說：「其他目前在西方國家的新疆再教育營親歷者，都是先離開新疆後，才揭發自己於再教育營內的經歷。」

他說，加娜古麗所展現出來的膽量，讓中國政府不知該如何對付她。他表示：「中國政府面臨的狀況是，若釋放加娜古麗，並讓她辦護照離開新疆，她可能更進一步向國際社會揭發新疆再教育營內的狀況。但若不讓她辦護照，加娜古麗也會繼續將中國政府在新疆的高壓政策公諸於世。所以他們只好以一種罪名對加娜古麗判刑。」

獲釋後仍遭威脅

加娜古麗雖在2019年10月獲釋，但她持續遭到新疆當局監控與威脅。除了她的藝術傳媒公司遭註銷登記外，她也在當局的施壓下，被迫變賣房產。此外，她因求職屢屢碰壁，面臨無法繳納醫保跟社保的命運。她上個月受訪時告訴DW：「我去看病時，不管我看哪一科，警察都會知道。當地官員會先跟醫生打招呼，並跟著我一起去看病。醫生也會因壓力而拒絕幫我檢查或開藥。」

此外，加娜古麗說警察還常常威脅要將她送到「愛心醫院」或「文明學校」，指控她「思想還沒改過來」。在她多方打聽後，加納古麗瞭解警察口中的「愛心醫院」便是精神病院，而「文明學校」則是所謂的「教育轉化中心」，也就是自2017年來外界所稱的再教育營。她說：「新疆當局都會事先知道我與誰聯繫，並嘗試收買與我稍微有密切聯繫的人。當我去某個地方找工作時，即便原本都談得好好的，見面後又會全變了樣。」

除了新疆警方之前曾多次威脅要將加娜古麗送到精神病院外，流亡美國的賽爾克堅向DW表示，他的組織近期收到不少消息顯示，新疆很多年輕的哈薩克人，若政府看他們不順眼，便會被送到精神病院。他說：「到了精神病院後，他們會被強制打針或吃藥，而這些正常人在精神病院待一段時間後，便不正常了。」

哈薩克政府恐難以介入

加娜古麗上個月被捕之前，曾向DW表示，她1月5日接到哈薩克駐中國大使館的通知，表示使館已收到一封她在哈薩克合作夥伴的發函，稱加納古麗在哈薩克的工作無人打理，須接受邀請至哈薩克辦事。然而，當她循著哈薩克使館建議，向新疆外辦詢問是否收到她的邀請函時，新疆當地官員卻怒斥道，加娜古麗沒有權力向當地政府詢問他們是否收到她的邀請函，並揚言加娜古麗「永遠別想」離開中國。

哈薩克駐中大使沙赫拉特·努雷舍夫2月11日與中國外交部領事司司長吳璽會面時，曾就中國籍哈薩克族公民的問題交換意見，表示「哈薩克斯坦堅決堅持不干涉內政，相互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原則」。相關言論讓長期關注新疆哈薩克人權益的賽爾克堅感到擔憂「這代表哈薩克政府不會管任何新疆哈薩克人的問題，」雖然加娜古麗持有哈薩克綠卡，也很難獲得哈薩克政府的協助。

賽爾克堅補充道：「好多擁有哈薩克國籍的新疆哈薩克人都不敢去新疆。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主席要出訪英國，然後新疆當局又要讓一小部分的哈薩克人離開新疆，中國政府一直在作秀。他們想讓外面世界產生錯覺，認為中國好像已放寬了新疆的再教育營政策，但實際上根本不是這樣。」

加娜古麗在被捕前告訴DW，因為她的安危在新疆缺乏關注，她擔憂自己的問題無法被解決。她說：「我認為自己未來的情況不會好轉，只會越來越糟。我希望國際社會能關注我的情況，透過人權渠道來改善我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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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William Y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