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珍》18歲「小壯丁」成長記之三十

【愛傳媒朱國珍專欄】小壯丁就讀的學校好山好水，而且好悠哉！我徹底領悟到這個道理，是因為看到了小壯丁那份讓我差點中風的成績單。

很奇怪我也是東華大學校友，在英美文學研究所戰戰兢兢完成學業，從來就沒見過自己的成績單上出現奇怪的英文字。

思索許久，我對小壯丁成績單的病症從中風漸漸平緩為痛風，最後終於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那就是做學生必須自我要求（要求高），做媽媽更需要自我要求（要求千萬不能高）。

話雖如此，我還是很開心小壯丁離開家學習獨立生活的第一站是花蓮縣壽豐鄉。我們在這裡有過許多共同的回憶，特別是我念研究所時經常帶著他一同前往，他陪著我上課聽演講，或是在圖書館裡，我看書，他看太陽馬戲團的視頻。

最經典的回憶就是小壯丁跟著活潑的表姊在東華湖邊跳石頭，別人都輕鬆彈躍，就他掉進水裡，撈起來的時候全身汙泥，像個泥巴怪，在浴室沖了半小時才沖乾淨。

2017年我們拜訪張善政院長的壽豐農場，認識小黃小黑這兩隻漂亮健康的新朋友，以及井然有序、綠意盎然的果園，那次行程也讓我第一次見到落羽松，野溪秘境，還有幽默風趣的民宿老闆。

張院長純直敦厚，特別提攜年輕人。當年張院長返國在台大土木系任教，致力開發計算工程學，將電腦與土木結合，創新計算科學領域。

也會讓學生看電影《大特寫》（珍芳達與傑克李蒙主演的核災片），只為了讓學生明白「成為一個懂得溝通的工程師」的重要。

我與張院長結緣在2011年，當時院長剛被延攬入閣成為科技政委。院長是政治素人，完全沒有班底，長輩推薦我來擔任機要，協助院長處理公務。

院長溫文儒雅，知識淵博，面試時，我們共同的話題就從花蓮開始，那時院長就維持著每周固定到壽豐鄉農地種樹除草的田園生活，而我剛剛取得東華大學碩士學位，在壽豐鄉整整住了三年。

後來我因《中央社區》得到台北文學獎年金獎，必須在期限內完成作品，面臨寫作與工作，理想與現實的兩難，最終我選擇了前者而與幕僚工作擦身而過。然而，人的緣分很奇妙，與院長之間的友誼也從那天之後持續到現在。

我認識的張院長是個單純的理科生，雖然因緣際會步入政壇，但是始終保有天真。霸王寒流來襲造成西南沿海養殖場魚群暴斃，全台農林漁牧業損失高達三十五億台幣，當時只是第二天做代理院長的他，來到台南七股，看到乾涸魚塭裡暴斃的魚群，竟然噗通跳進池底想徹底了解災情，把旁邊的人都嚇了一跳。

石門油汙事件，院長蹲在海濱翻開石頭檢查汙染，浪花襲濕了他的衣裳，又讓身邊的人捏把冷汗。

我們那一輩所受的教育都在教導我們「取之於社會，用之於社會」，我認為這就是一種同理心。

無論各行各業，有能力有機會幫助其他的人的時候，就會願意彎下腰來扶持需要幫助的人，這就是最單純的回饋社會。

土木系出身的張院長常說，土木的本質就是解決問題，以工程的手段，完成「利用厚生」的使命，讓所有人獲益。因此，土木這門學問，也是人文關懷的一種實踐方式。

年前有機會與張院長餐敘，奇妙的緣分也同樣安排小壯丁就讀的學校就在張院長的「管區」。

志學街上哪間店好吃、哪間最實惠，如今都交接在我們的口袋名單中。不久前小壯丁才在東華鴻海講座聆聽張院長的演講，對張院長近期推動電腦動畫特效。科技與藝術的結合印象深刻，如今院長就坐在正對面關心他的功課。

「沒關係，他才大一，還有七個學期可以加油。」張院長微笑著鼓勵。

我想，也許就是因為院長對待每個人總是如此直樸善意，溫暖關切，才會讓張院長每每行走在壽豐鄉，不斷遇到鄉親熱情送上鹹鴨蛋、或是自家飼養的土雞、種植的水果。

這次最新的收穫是「土肉桂葉」，來自張院長的農場。

「我種了十幾棵，以前不知道土肉桂這麼養生，割草的時候常常沒注意到。」張院長熱心分享許多土肉桂的食療效果，以及營養價值，還有食譜。

「我明天就來肉桂紅燒肉。」我說：「或者也可以試試肉桂香料煎魚。」

院長同樣微笑鼓勵我：「期待妳的創意肉桂廚藝！」

其實，肉桂葉放在屋內已然不斷釋放清香，看著聞著都讓人感覺到淨化的愉悅！葉片上的嚙痕或風霜，彷彿也是土肉桂葉一生在大自然中冒險的印記。 我想起英國桂冠詩人丁尼生曾經歌詠神話英雄〈尤里西斯〉的詩句：

雖然力氣快盡，但尚有餘勇，儘管

現在我們無復當年英勇

撼動天地，但我們是什麼，就是什麼

一爐雄心共同鍛鍊

被時運削弱，但意志堅強

去奮鬥、尋求、發現，不屈不撓。

Though much is taken, much abides; and though

We are not now that strength which in old days

Moved earth and heaven, that which we are, we are,

One equal temper of heroic hearts,

Made weak by time and fate, but strong in will

To strive, to seek, to find, and not to yield.

土肉桂最終成為美味的盤中飧，尤其是混合蒜末塞進白鯧肚子醃漬乾煎，上桌之後秒殺。另外一道肉桂紅燒豬五花，當滷味向客廳散溢時，也讓房間裡的小壯丁衝出來問：「什麼味道好香啊！」

我的廚藝其實很平庸，但是有了讚美，彷彿也像神話般愈來愈夢幻演出。至此又突然有了新的領悟，既然我的平庸廚藝都能進步，更何況小壯丁還有「七個學期」可以繼續努力。

那麼，我的「成績單痛風」似乎也可以不藥而癒了。

作者為大學講師、作家、廣播主持人，曾創下連兩年獲林榮三文學獎雙首獎記錄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更多文章見作者臉書，經授權刊載。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