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鐘57專訪/《華燈》編劇初探懸疑劇就爆紅 杜政哲:在「光」裡恨怨源頭都是愛

作者: 吳 小帽

杜政哲因編寫《華燈初上》炙手可熱。(杜政哲提供)
杜政哲因編寫《華燈初上》炙手可熱。(杜政哲提供)

Netflix劇集《華燈初上》熱度從2021年末延續到2022年,編劇杜政哲是曾獲金鐘獎肯定的業內高手,他直言:「我很不會寫這種戲,我擅長的是情愛。」但無妨,因為劇中「光」酒家的恨與怨,源頭都是愛。

《華燈初上》是知名編劇杜政哲繼《姊姊立正向前走》、《十六個夏天》以及電影《迷失安狄》後,第四度和「製作人」林心如合作,對於這位智慧和美麗兼具的工作夥伴,杜政哲形容:「她在《還珠格格》演的是紫薇,本人其實是小燕子,個性大而化之,記憶力卻非常好,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天在幹嘛,至今她完全記得。」

《十六個夏天》在第50屆金鐘獎獲得最佳戲劇節目、導演和女配角3大獎項,杜政哲雖然與編劇獎失之交臂,這部戲卻奠定他在戲劇圈「金牌編劇」的地位。

但他透露寫這部戲的過程中,一度因和電視台意見不合想放棄,:「前五集大學時代,電視台想做成《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的輕鬆風格,但我自己定義為《心動》。」雙方僵持不下,最後林心如出來「喬」,覺得這兩個元素可以並存,喬得雙方都很舒服,喬出一部好作品,展現她在演藝圈闖蕩多年的圓融。

《十六個夏天》入圍金鐘獎,杜政哲(左起)和謝佳見、林心如、許瑋甯、周興哲等人合照。(杜政哲提供)
《十六個夏天》入圍金鐘獎,杜政哲(左起)和謝佳見、林心如、許瑋甯、周興哲等人合照。(杜政哲提供)

也就是在那之後,杜政哲和《十六個夏天》監製戴天易想幫林心如打造一部「有份量」的戲。最初鎖定張愛玲作品,但要在台灣拍上海故事並非易事;後來轉向白先勇,但改編自《台北人》的《一把青》誕生了,最後他們決定自己創造一個大時代、接地氣、兩個台灣女人的《華燈初上》。

《華燈》寫了四年、改過十多個版本。

第一版是兩個女人走過世代,「蘇慶儀」楊謹華跟「何予恩」張軒睿糾纏更久;中間一度想把背景從日式酒家改成百樂門大舞廳:小姐更多、「羅雨儂」林心如還因爲被誤判是凶手而去坐牢,但因緣際會又流產。最後決定做懸疑劇,杜政哲說自己是受到美國影集《CSI》的陶冶,林心如則是看了韓劇《MISTY》有感,兩人有共識往「兇殺」的方向發展。

用兇殺手法包裝愛情

杜政哲編劇經驗超過20年,《十六個夏天》抱憾金鐘後兩年,他終於以《酸甜之味》獲得金鐘獎最佳編劇,但《華燈初上》是他寫懸疑劇的初體驗。

他坦言「很難,難在我不是個推理的腦袋。」而且他還選了一個最難的寫法:非線性敘事,所以在前置期,他得把每個角色的人物小傳做出來,寫在家中玻璃上,先完成他們各自的線性發展,再一塊一塊抓進劇本組裝。

但非線性敘事的好處是編劇可以選擇給觀眾看什麼:「我不要讓你看到的線索,你就不會看到。我們(編劇團隊)一開始就知道凶手是誰,所以從頭到尾只要貫穿這一條線,中間所有過程都叫煙霧彈,讓觀眾覺得『有可能』就好了。」

因為燒腦,他帶了兩個寫手協助分工,三個腦子互相提醒劇情發展有沒有衝突、不要忘記誰已經發生過什麼事。

杜政哲在《華燈初上》也客串一角,參與蘇慶儀喪禮。(杜政哲提供)
杜政哲在《華燈初上》也客串一角,參與蘇慶儀喪禮。(杜政哲提供)

熟悉杜政哲的朋友們看完《華燈》第一部後就開玩笑跟他說:「你很奸巧,還是在寫你擅長的情愛,只是用懸疑手法下了一個鉤子,換了一個包裝。」

杜政哲年輕時,因為朋友在條通兼差當少爺,他因此認識了一些上班小姐,「她們每個人都想談戀愛,都知道什麼時候要上岸」,所以《華燈》裡的大部分女人,都執著在愛情,「愛情一定是每個人心裡重要的一塊。」

《華燈》有不少對白被觀眾視為金句,杜政哲說:「我很意外,以前寫偶像劇會刻意寫金句,但這部沒有,寫著寫著它就來了,有些是我談戀愛會出現的對話,有些曾經在歌詞裡聽到。」

身為編劇,「每天看書」是他的習慣跟功課:「我看有故事的書,小說、漫畫或傳記都看,這對我說故事幫助很大。」像是看完陸劇《我的前半生》,他就去找了一大堆原著亦舒的作品來看;這幾年也常看日本作家白石一文的《一瞬之光》、《我心中尚未崩壞的部分》等等。

靈感全來自生活

好奇他寫了這麼多故事,靈感從何而來?他不假思索回答:「生活。」其實他的生活和一般人沒有太多不同,只是感受比較敏銳,比較多愁善感,觸角就相對比別人寬一些。

這兩年全球受到新冠肺炎病毒(Covid-19)疫情影響,他覺得台灣大部分都是在討論醫療、隔離,還沒有一個紀錄疫情的戲,「所以我要做一個很愛情、很愛情的戲,把十個愛情故事串成一個大故事,有點像電影《愛是你愛是我》的概念,但各種愛都有,有同志,也有外星人。」

回到自己「我很享受工作,打字、寫東西對我來說從來不辛苦,辛苦的是常常不知道最後作品出來會變成什麼樣子,有時發現心意被修改了、或是最在意的部分被破壞了,就會覺得很沮喪。」

但基於工作分配,他把像小孩的劇本交出去後,就沒權利再干涉。有時候對方會在回信上直接改,「一定會不舒服,所以我現在都會約對方見面聊,聽他的意見,如果他可以說服我,我就可以試試,最差的編劇是不堅持,人家要你改,就馬上改」。

當編劇20多年,杜政哲很享受寫故事給大家看的過程。(杜政哲提供)
當編劇20多年,杜政哲很享受寫故事給大家看的過程。(杜政哲提供)

如今多了導演身份,首部電影《我吃了那男孩一整年的早餐》成為賀歲片,「一開始我是想趁現在還有點體力,應該要在這個產業內玩任何我想玩的東西;玩過了之後,覺得有一點點使命感」。

而身為導演,他覺得要顧好全劇組的人,也代表他可以決定一群人在拍戲那段期間的生活品質與身心狀況,「如果你在現場很兇,每個人都會處在不開心的狀態;但如果你像太陽,讓大家每天工作很開心,他們對這個產業也會很有信心,每個人都會記得這個拍戲過程,我覺得我可以做這件事」。

像是他在屏東拍戲40天,每天有不同便當,每週請大家喝手搖飲料,晚餐不曾放飯,因為6點前一定收工,晚上讓大家像下了班出去玩,每個人保持愉悅,會刺激他們第二天更充滿拚勁。

杜政哲(右)執導《我吃了那男孩一整年的早餐》,耐心跟演員大鶴說戲。(杜政哲提供)
杜政哲(右)執導《我吃了那男孩一整年的早餐》,耐心跟演員大鶴說戲。(杜政哲提供)

2022年杜政哲有一個計畫,就是成立自己的編劇公司,培養新一代優秀人才。他說:「這個想法不是在《華燈》後才有的,已經默默準備了幾年的資金,至少讓跟著我的人不用擔憂薪水;但老實說《華燈》之後我的業務量非常多,更讓我決定應該以一帶二的方式,把年輕人推上去,對他們好、對產業也好,我希望編劇事業可以企業化經營。」

請他給想嘗試編劇的年輕人一些建議,杜政哲說得很簡單:「看書,不要一直寫錯字,編劇不能只有想像力,請好好看書。」

畢竟就像《華燈》,即使是他第一次編寫懸疑劇,但長期的累積,讓他幾乎在每個飯局、遇到每個朋友都會被問「凶手是誰」。

不過,對他來說,凶手其實不是重點。

「我常常覺得那是『包裝』而已,比起找凶手,我更希望那群女人的愛啊、恨啊、人生啊的故事被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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