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福村認東非狒狒脫逃,牠死了然後呢?動保槍下5罪全台都得扛

近來流浪東非狒狒事件轟動全台,許多嗑瓜網友上一秒才到處Kuso發「狒話」,開心牠不再逃亡順利落網,下一秒卻引來死亡悲劇收場,且回想整個過程,每個環節無不意外開展,各單位作業也都漏洞百出,整個圍捕計畫可說荒腔走板,因此也掀起各界動保人士的不滿,認為台灣在動物保護法與尊重生命的素質上,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為了讓槍下斷魂的東非狒狒離開更有意義,《城市學》為你盤點,整個追捕過程5大荒謬之處。 

1. 東非狒狒落網渾身傷,官員第一時間卻喊先拍照

3月27日,東非狒狒終於在桃園楊梅富岡一處民宅「中槍落網」,可當下,現場官員卻似乎狀況外,不知道牠中獵槍子彈在先,而非後來的麻醉針才虛弱,居然還要求先拍合照,好傳給女兒看,並提供給媒體,該做秀影片事後也於網路瘋傳,掀起全台怒火。

取自Unsplash。攝影者jessica rigollot。(示意圖,非東非狒狒,也非內容畫面)
取自Unsplash。攝影者jessica rigollot。(示意圖,非東非狒狒,也非內容畫面)

對此,台灣動保行政監督聯盟(以下簡稱動督盟)也相當氣憤難耐,認為桃園農業局做了動物保護教育最差勁的示範,這是對生命的輕忽,也是對生命的侮辱,更是對人性的譏諷。

不僅如此,動督盟更以「上街提籃買菜」,形容桃園農業局見獵心喜的舉止,且現場所有人都是共犯,並質疑主管機關沒有動物救援的標準SOP,無論是否知道東非狒狒受傷與否,表現都非常業餘,甚至錯過搶救生命的寶貴黃金時機。

2. 東非狒狒「從天而降」就死了,是誰失職?

東非狒狒到底從何而來?始終沒人知道。率先被質疑動物脫逃的六福村野生動物園,盤點多次後,動物數量也跟登記的不一樣。園方甚至表示「數量沒有太大出入」「比原呈報數多一隻」「只有多、沒有少」。

然而這些黑數背後,顯然主管機關及園方,連最基本的保育類動物飼養繁殖數量,都無法掌握清楚。

東非狒狒遺體被送往台北市立動物園照X光。林務局提供。
東非狒狒遺體被送往台北市立動物園照X光。林務局提供。

如同前桃園市長鄭文燦日前所言,無論是動物園或其他機構,只要在台灣飼養保育類野生動物,基本上都需落實登記制度。

針對東非狒狒身亡的憾事,他也直言,動保單位在此案處理過程上存有若干疏失,未把握動物救援及動保法的原則。

究竟這隻東非狒狒打哪來?

台北市立動物園發言人曹先紹接受媒體採訪時認為,以台北動物園來講,狒狒這樣等級的哺乳動物,通常個體都會植入晶片。

所以若這隻東非狒狒未施打晶片,確實較難從外觀辨識出處。目前則不排除是動物園機構,因動物數量過多,狒狒在不同單位、不知情的情況下跑了出去,或在民間私養下逃出。

東非狒狒遺體被送往台北市立動物園照X光。林務局提供。
東非狒狒遺體被送往台北市立動物園照X光。林務局提供。

不過曹先紹認為,台灣近來保育意識抬頭,大型靈長類走私機率可能性比較低一點「但20年前也有出現紅毛猩猩從大安區跑到路上,把整排機車推倒的案例,就表示是有民間養,以為對自己的照養空間有把握。」

台灣特寵政策有跟沒有一樣?

又台灣野生動物學會理事長裴家騏指出,從這隻東非狒狒行為模式研判,應被人類豢養許久,可這段期間為何主人不見人影?甚至無法掌握該區域有多少人飼養狒狒?很明顯光登記,就有很大改進空間。

這當中更反映出,台灣對管制特定寵物的政策滿是疏失,若政府規定飼養僅需登記,卻未落實強制施打晶片,這種管理方式根本不見其效。

東非狒狒遺體被送往台北市立動物園照X光。林務局提供。
東非狒狒遺體被送往台北市立動物園照X光。林務局提供。

3. 國際高度關注狒狒保育,台灣動保法、野保法卻漏洞百出

保育類野生動物逸失或短少,恐身陷被走私或遭繁殖買賣流入地下黑市之中

承上述所言,當中央主管機關林務局、新竹縣政府、桃園農業局和六福村野生動物園,都無法精實掌握,台灣目前飼養狒狒的真正數量,即代表那些逸失或短少的動物,很可能身陷危險當中,存在被走私或遭繁殖買賣入地下市場的風險,急需動保團體的援助。

野保法第31條「持有須向地方主管機關登記備查」,盤點隻數竟滾動式調整

尤以保育類物種來說,如狒狒這種靈長類,無論什麼品種都備受世界高度關注,可台灣野保法第31條,持有須向地方主管機關登記備查這一件事卻存在不少漏洞,「全國登記飼養之保育類野生動物數量」還能滾動式調整,讓各界都看傻了眼。

東非狒狒遺體被送往台北市立動物園照X光的畫面。林務局提供。
東非狒狒遺體被送往台北市立動物園照X光的畫面。林務局提供。


野保法、動保法下「展演動物管理辦法」,品種、死亡、繁殖數沒一個精確

此外野保法、動保法底下的「展演動物管理辦法」,主責單位也是螺絲全鬆。

如官方新竹縣家畜疾病防治所與業者六福村野生動物園,在東非狒狒事件衍伸出來的問題中,不只飼養登記的管理失能,對於數量、死亡、繁殖數量等數字都狀況外,連園區狒狒是哪一種,他們似乎也傻傻分不清楚。

野保法第31條第3項「基於教育目的,主管機關同意可任意繁殖」配套卻很糟

根據野保法第31條第3項,基於教育目的,現行公私立動物園合法凡持有保育類動物,只要經主管機關同意,就可任意繁殖。

但政府若長年失職,放任動物不當繁殖、數量失控,反而會嚴重危害動物福利。

更糟的是,根據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官網內容,他們發現,動物園每年都會跟地方政府提出繁殖申請,而地方政府也只當例行公事進行備查,從未要求全台展演場所,建構好繁殖物種的譜系、基因庫,並提出繁殖管理計畫。

長期得過且過、毫無計畫的繁殖方式,只會導致園內動物下一代,因近親而罹病或畸形,飽受痛苦;當園內動物數量密度過高,也將危害動物生活品質與身心健康。

4. 東非狒狒尚未傷害人類就槍擊,「業餘專家」違反比例原則?

針對這起東非狒狒之死,圍捕過程亂無章法,且大張旗鼓,逃亡時,東非狒狒明顯受驚嚇而不斷移動,「蘭陽綠野工作坊」這幾天也提出一連串質疑,像是:

槍擊一隻目前尚未傷害人類的保育類狒狒,是否有違反比例原則的嫌疑?

究竟誰有權力下令擊殺狒狒?判斷標準又是什麼?

這一切,都顯見圍捕人員不夠專業的判斷,在圍捕時就該針對麻醉槍、危及人類安全時射擊等提出方案,好在現場加以應變。

因此「蘭陽綠野工作坊」特向政府呼籲,應應制訂一套外來入侵物種逃逸時的專責SOP,才不會讓負責出手的人,在後續程序上,承擔不必要或過多的責任。

此外,台灣野生動物學會理事長裴家騏亦直言,此次捕抓東非狒狒過程似乎成全民運動,10幾天敲鑼打鼓的行動,真的不出問題才奇怪,但既然發生了,就必須深刻檢討,台灣在保護、救援動物上,一切方向都應以尊重生命為優先。

5. 東非狒狒魂斷獵槍下,各單位切割獵人狂蓋羅生門

東非狒狒歷經18天、40公里大逃亡,結果死亡悲情收場,引發全台抨擊,而正當各界想釐清責任之際,各單位卻又各說各話,導致整起追捕事件,演變成槍殺東非狒狒的懸案。

其中有些說詞對得上,有些說法又有出入,尤其擔任槍殺東非狒狒劊子手的「林姓合法獵人」,角色上最為吃虧,疑成了各單位切割的矛頭對象。

東非狒狒死亡事件相關疑雲Q&A

Q. 誰派林姓獵人前往富岡,一同捕捉東非狒狒?

A:這一點,林姓獵人聲稱當日上午10時多,接獲新竹縣政府農業處電話,對方表示,因東非狒狒距離新竹縣境很近,擔心跑到新竹,所以希望獵人協助圍捕。

爾後經LINE對話截圖查證,林姓獵人與新竹縣林務處的說法大致相同,可雙方仍存在一些疑點,好比:

新竹縣林務處以為獵人是配戴麻醉槍待命

「他說如果有麻醉槍的話,可在獸醫陪同下由他使用,但要確切看到狒狒時才能使用。」

據LINE的對話,新竹縣林務處在收到桃園市農業局的橫向溝通,指出東非狒狒逃亡路線逼近新竹僅700公尺時,確實因林姓獵人剛好位於楊梅湖口交界,所以致電聯繫。

但新竹縣林務處強調,縣府僅徵詢獵人可提供的協助,討論麻醉槍可能的使用方式,並沒有委託或指示他到場獵捕。

新竹縣政府公布LINE對話截圖,證明聯繫時,林姓獵人已在現場。新竹縣政府提供。
新竹縣政府公布LINE對話截圖,證明聯繫時,林姓獵人已在現場。新竹縣政府提供。


Q. 現場桃園農業局、六福村相關人員,全不知林姓獵人射擊獵槍?

A:林姓獵人表示,自己抵達富岡圍捕現場時,不僅有告知身分,還自稱是林務局合作進行外來種移除專案的獵人,並專程說明,自己持有的槍枝為自製獵槍「一旦開下去,可能就沒辦法了」且全程都與桃園農業局、六福村相關人員一起行動,因此他強調,大家都知情。

而據悉,桃園農業局與六福村追捕大隊,比林姓獵人晚一步到達現場,事後也急忙自清,稱相關人員僅配戴麻醉槍,未持有獵槍。

Q. 誰授權獵人朝東非狒狒開槍?

A. 林姓獵人表示,自己絕無擅自擊發獵槍,是聽從一位自稱農業局人員的獸醫指示,才聽命開槍,豈料「我一直以為是,直到後來到警局作筆錄,才知道他是六福村的獸醫」。

由於現場情況混亂,大家都身穿便服,不知道誰是誰,加上林姓獵人也擔心,被激怒的東非狒狒可能攻擊現場民眾,所以當下他也決定聽命射擊,桃園農業局都知情。

對此警方正積極釐清,該獵人是否真的有獲得合法授權開槍,如沒有,則將依違反野生動物保育法函送法辦。

六福村被點名幕後喊開槍遭網圍剿!園方提告獵人駁「滅證陰謀論」

六福村3點澄清聲明:

1、六福村自接到狒狒脫逃事件,都全力協助桃園農業局進行抓捕作業,27日如農業局專門委員盧紀燁說明,抓補狒狒後發現狀態不好,才緊急徵詢六福村獸醫帶回六福村協助急救,非部分媒體指稱園區強行帶走。

2、六福村一直秉持動物保育原則,全程亦皆攜帶專業麻醉器材及獸醫隨行,以確保動物追捕安全,且追捕區域屬於桃園市管轄,園方全程配合桃園市農業局安排指揮,故不清楚是由哪個單位安排獵人持獵槍跨區加入追捕。

3、對於獵人指控由六福村員工授權同意才開槍之說明,六福村嚴正聲明,同仁在現場聽到槍聲後才進入狒狒躲藏區域,並無同仁對獵人提出同意開槍指示之說明,基於保護員工及捍衛六福村保護動物之聲譽,六福村會對獵人提出法律告訴。

取自臉書「六福村主題遊樂園」。(示意圖,非東非狒狒,也非內容畫面)
取自臉書「六福村主題遊樂園」。(示意圖,非東非狒狒,也非內容畫面)

六福村承認了!遭擊斃東非狒狒自園區脫逃

然而,就在有待查明,是否為六福村獸醫指示獵人開槍之際,3月29日晚間,六福村突發布聲明,坦承這隻遭擊斃的東非狒狒,確實六福村所有。

儘管該名母狒狒身上無晶片,可獸醫在協助救治過程中,一眼就認出其結紮傷口處理的手法,與園區內其他狒狒相同,故立即回報園區主管,啟動調查機制,並立刻關閉動物園區,徹查所有動物數量及防護設施,

此外六福村也宣告,3月30日上午10時30分將召開記者會進一步說明,並對園區相關單位及主管進行徹查及懲處。

然而六福村之所以,會在東非狒狒逃出園區後,第一時間回應非園內動物,是因為當日經主管機關實地勘察,也再次確認防護設施完善,所以園區認知無動物脫逃的疑慮。

但先前因收養「ㄅㄆㄇ猴園」靈長類動物的數量太龐大,且六福村採自然放養方式,放養區面積又達數公頃,所以統計上有一定難度,園方仍與相關主管單位密切研擬盤點方式,力求盤點出確實數量。

而對於該東非狒狒生命的消逝,六福村除表明哀傷外,也對事件造成社會大眾困擾及占用社會資源,深感抱歉、已深自檢討。

未來六福村也承諾會強化動物園區安全措施,包含如何以科學辨識進行數量控管機制優化,確實掌握動物數量,並與相關單位研擬更有效的方式,防止動物脫逃。

最後六福村懇請社會給同仁一點空間,因保育類動物照護不易,人才培養又十分困難,內部上下都是真心喜愛動物的,對於這個結果也非常自責,難過不已「再次謝謝大家的指教,並再次致上我們最誠摯的歉意,我們會更加努力讓園區更趨完善」。

台灣動物保護法雪崩之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看到這只能說雪崩之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儘管六福村疏失在先,造成東非狒狒逃出園而命殞,但身在其中的每個單位,也確實都有連帶責任。

若各方不加以檢討,持續以卸責態度應對,那只會讓過去,台中天馬生態園區的河馬「阿河」,因以一般貨車載送,結果途中受驚嚇而「跳車」重摔不治;以及這次流亡東非狒狒不幸遭槍擊死去等野生動物事件,更顯諷刺。

又身為台灣人,也都該好好正視,相關動物保護、救援等法律議題,並以一次次的悲劇為戒,提高自身和下一代對生命教育的關注。

最後,對於外界各種桃園市府圍捕狒狒程序的質疑,楊梅警分局現也已依《野生動物保育法》偵辦全案,傳喚桃市府農業局、六福村人員、新竹縣農業處與現場獵人等約13人釐清案情,並將全案報請桃園地檢署指揮偵辦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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