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帆:學運過後,其實我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

林飛帆:學運過後,其實我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

「我想我就是個怪人!」自從有印象以來,小時候沒看過幾本漫畫、也沒看什麼電視節目,但我會看報、看新聞,以前雖然成績沒有很好,但就覺得自己好像懂得比別人多,很感冒身邊同學都不關心公共事務,現在想想,當初這種個性實在有點討人厭。

記得高二那年,某天老師問大家知不知道梵蒂岡換天主教宗?全班竟然只有我看過這消息,當時覺得不可思議,這麼大的國際新聞,居然只有我知道,那時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就跑去拜託老師挪給我十分鐘,下節上課自己跑上台跟全班同學「勸說」一番,雖然不是很嚴厲的把大家訓一頓,但就講了一大堆話,大概是鼓勵同學多看新聞、多關心國際事務,現在想起來還會覺得很好笑,實在太誇張了,當初自己到底在幹麼啊?

我會這麼熱衷了解公共議題,可能跟我爸有很大的關係,因為他也非常投入。到現在還記得,二○○○年政黨輪替後,政論節目興起,那時最紅的就是《二一○○全民開講》,當時每天放學回家的場景,就是我爸「霸占」電視一整晚,看完還要上網跟別人打筆戰。他還為了戰贏網友看書自學、念國際法,這種生活持續好幾年,幾乎不用睡覺,非常離譜。我家現在還有一堆泛黃的舊報紙和他寫過的評論。他平常也會帶著全家去參與遊行,現在我大姊在聲援西藏、二姊投入台東環境運動,全家都是革命分子,只有我媽對我們做的事情沒興趣,甚至很受不了,覺得「我們都瘋了」!

也因為我從小就很關心時勢,國、高中的同學都覺得我是「政治狂熱分子」,很怕跟我開啟相關話題,一講就會很難收拾。但以前的我很想跟同學討論公共事務,找不到搭上話題的人,常讓我感覺很孤單,所以對大學生活充滿著幻想,期待是一個自由開放的空間,校園內有批判、反思的聲音。

但第一個大學─暨南大學公共行政系讓我再次失望,多數公行系學生的目標是當公務員,學校也沒有學運性社團,只好自己想辦法找出路,創立社團、搞讀書會,可是「創社容易經營難」,當時沒有任何經驗,也沒有學長姊可以諮詢,連讀書會都不會辦,整個零零落落,從頭到尾只有幾個人,不到一年就倒了。

那時真的是萬念俱灰,不僅對公行課程沒興趣,好不容易創的社團也沒了,又剛好失戀,多重打擊一次爆發,讓我興起回家的念頭,轉學考到成大政治系。但當時的我已經放棄追求批判反思的大學生活,只想在成大好好念書、快快畢業,當完兵後出國留學。

沒想到,還沒上幾堂課,十一月就爆發「陳雲林事件」,野草莓運動風起雲湧的展開,我的「社運人生」就像用力踩下油門一樣暴衝、一去不回頭。

成名的代價太大了
從二○○八年投入野草莓運動後,我就一頭栽進社會運動,歷經各式各樣抗爭,外界看我站在螢光幕前,以為我很強悍、夠堅定,實際狀況並非如此,我對社會不公義、替弱勢底層的確很堅持,但對於自己卻始終感到茫然。

「到底還要不要繼續?」這個念頭常在腦中出現,從大學畢業之前,我始終在出國念書或搞運動之間擺盪,至今為止都還沒有找到答案。

我爸雖然不反對我投身社會運動,但他內心還是希望兒子念商做生意,我媽則是從頭到尾都很反對,每次見到就會唸:「哩系袂武尬當昔(台語:你到底要搞到何時)?」每次運動她都希望是最後一次。

太陽花學運後,我有好長一段時間完全不想做事,過去六年的社運生活,實在太刺激、太疲累。我當初參與野草莓運動時,從沒想過會走到今天,變成學運領袖之一,也不知道成名的代價這麼大!我常低著頭走在路上,有些路人很友善、有些會直接翻白眼,還有更多人會指指點點,更不用說外界或網路上對我的批評。

這幾年下來,我真的覺得很累,而且忙到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好好想清楚,雖然我還是很關心公共事務,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寫完論文、當兵,我還是希望能出國念書,替自己圓最初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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