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還是新冠肺炎？將決定百年後人們如何記得這場世紀瘟疫

作者：王敏而／業餘知識分子

2020 年才過不到四分之一，卻幾乎已經確定會是在史書中占據大量篇幅的一年。在武漢肺炎疫情橫掃全世界之下，美股一週內多次熔斷；從美洲、歐洲到亞洲，各國紛紛關閉邊境，幾乎回到 1960 年代的狀態，法國甚至宣布進入戰爭狀態；英國自從二戰結束以來 75 年未曾中斷的牛劍年度划船賽在今年宣布停辦；7 月份的東京奧運雖然堅持如期舉辦，但筆者猜測如願的可能性不大。

在每天報導各國最新疫情發展時，許多中文媒體在使用「武漢肺炎」之外，也使用了「新型冠狀病毒引起之肺炎」或其他的名稱。雖然乍看之下似乎只是詞彙的差異，但筆者認為當前媒體使用的詞彙將會影響這場瘟疫會如何被載入史冊中，因此筆者並不認同使用「武漢肺炎」以外的任何詞彙來指稱這場全球規模的流行病（備註）。

「武漢肺炎」是歧視嗎？

使用「武漢肺炎」一詞招致最大的批評大概是來自中共「汙名化中國與武漢」的指控。但這樣的指控卻有雙重標準之嫌，使用百度搜尋引擎，輸入「美國流感」、「西班牙流感」、「日本腦炎」、「德國麻疹」、「伊波拉病毒」（伊波拉病毒的名稱來自於其發源地，非洲中部的伊波拉河）卻都可以得到許多結果，這些疾病也全部都有清楚的地名，但卻未見中國內部任何「歧視與汙名化特定地區」的指控。很明顯地，避用「武漢肺炎」一詞，只是中國的一種宣傳手法。在下文中，筆者會更進一步討論「武漢肺炎」所承載的歷史意義。

中國隱匿疫情與大甩鍋

過去兩週武漢肺炎在歐美各國大爆發，使得許多媒體關注的焦點從中國轉向歐美。至於「病毒究竟『為何』在全球爆發」這個更為根本的問題，反而逐漸沒有受到該有的關注。與此同時，身為病毒起源國的中國及中共當局則是忙著「大甩鍋」，極力否認病毒起源於中國，並提出各種子虛烏有的指控，而非將資源投注於更為緊要的病毒研究，例如找出病毒從蝙蝠到人的中間宿主究竟是什麼動物，以打破各種「病毒為人造」的陰謀論。並且在世界衛生組織的協力宣傳下，將焦點轉移到「歐洲為疫情震央」這一套說詞，再塑造中國是防疫政策輸出國的正面形象。

另一方面，對內則是毫無反思之意。武漢肺炎會如此一發不可收拾最根本的原因是中共內部隱瞞疫情以及網路審查機制所導致，吹哨人李文亮醫師的殉職只是目前全球累計 9 千例死亡悲劇的其中之一。面對這齣因限制言論自由而釀成的悲劇，中共的應對措施是在 3 月 1 日推出更加嚴格的網路審查機制。

近日與在牛津的中國朋友討論疫情問題時，她問：「為什麼世界都不願意看到爆發之後中國防疫政策好的一面呢？」筆者的回應可以分為兩個層次，第一：如果在今年 1 月初甚至去年 12 月底就可以正確地揭露資訊，並對當時僅有的幾位病患確實隔離治療，疫情有爆發的可能嗎？第二：若以事後論，中共有深刻反思因限制言論自由導致這個全人類都不可承受之重的後果嗎？在這兩個問題都沒有得到充分討論的基礎下，「中國的防疫政策到底正不正確」只是一個造成焦點模糊的議題。

因此筆者認為，使用「武漢肺炎」一詞，不只是便於溝通，這個詞彙更承載了這場流行病爆發的原委，而不可被「新型冠狀病毒」或其他任何的詞彙所替代。

COVID-19 是個足以乘載歷史的詞彙嗎？

世界衛生組織發布的 COVID-19 在筆者看來同樣是個不足以乘載武漢肺炎爆發歷史的詞彙。這個詞由三個部分組成，首先是從英文冠狀病毒 COronaVIrus 截取開頭的英文字母，D 則是 disease，最後的 19 則是病毒出現的年份。這個命名唯一正確的地方大概在於將年份定在 2019，顯示這個疾病出現於 2019 年，而非中國開始揭露疫情的 2020 年 1 月，也許暗示著世界衛生組織同樣在 2019 年底就知道了病毒的存在，但並未揭露。

那麼英文該用什麼詞彙更能乘載歷史呢？川普在推特中使用的 Chinese Virus 是一個不錯，但也非全然正確的詞彙。因為 Chinese 一詞在英文中指涉的範圍太廣，且模糊，既可以當成一個形容詞稱「中國的」（這應該也是川普的原意），但同樣可以指稱「中國人」、「漢語」、「華人」，甚至「中華文化」這些不同的概念。為了免除這些不必要的衍伸意涵，也許 China Virus 更可以精確表達川普的原意。

詞彙將決定這場人類世紀浩劫會被如何載入史冊

武漢肺炎的疫情雖然無比嚴峻，但終究會過去。疫情過後，這場人類世紀浩劫也必定被載入史冊中，就如同今天我們回顧 1918 年的西班牙流感一樣。一個世紀之後，人類的後代將會讀到一個承載滿滿歷史記憶的「武漢肺炎」，還是一個隨時會被「更新」取代的「『新』型冠狀病毒」？決定權其實在你我手中。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武漢肺炎」還是「新冠肺炎」？名稱將決定 100 年後的人們會如何記得這場世紀瘟疫》，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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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作者畢業於台灣大學植物病理與微生物學系、台灣大學音樂學研究所，目前是英國牛津大學音樂學博士候選人，研究興趣為於如何透過討論音樂的全球流動提出批判帝國主義與冷戰政治的新論述。專欄以「業餘知識分子」為名，期許自己成為薩伊德（Edward Wadie Said）筆下「思想上的業餘者」，不為權力所動，只為自己的興趣而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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