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學S02E08】「沒有爸媽想花20年養出媽寶」 從教養4種型態談退縮型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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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寶、爹寶、啃老跟尼特

今天的主題其實是一些滿新鮮族群的名詞：媽寶、爹寶、啃老跟尼特，這些稱為「無被害者的退縮型犯罪行為」。最近我們有一齣很不錯、被捧成是台劇近十幾二十年來的顛峰之作《我們與惡的距離》，其中一句由犯罪加害人的母親推著攤販車所說的：「試問一下，有哪一位父母親，希望把自己的小孩養了十幾二十年以後，養出一個殺人犯來呢？」賺了不少人的熱淚。

身為兩個小孩的父親我總會想，如果他們成年後就算不走到這個最極端的路上，但也許他們無法適應社會，那該怎麼辦呢？今天我們從發展心理學的角度來跟各位討論。

四種教養態度，哪種才會變媽寶？

「媽寶」、「爹寶」是如何產生的呢？若從心理學的角度談起來其實滿弔詭的，早期那種生個六、七個或七、八個的家庭應該已少見，在少子化的現今社會中，一般的家庭大部分最多生兩個小孩，因為孩子較少，父母親就有比較多的心力、資源投注在他們的身上。所以說，與其講「媽寶」或是「爹寶」，換句話來說：會不會爸爸媽媽本身就是「孩寶」呢？也就是把自己的小孩當成寶物一樣，寵兒無極限、溺兒無極限的教養方法。

心理學學者Maccoby對於教育或是親子關係很有研究，大概1970年代他把父母親對小孩的教育、人格養成或是行為規範的教育大約分成四類，這個分類系統至今仍非常值得大家尊崇：

第一類「民主開放制」：

民主開放式的爸媽在養成小孩的過程中，比較能尊重小孩子自己的意見，同時也會讓小孩有自主發表意見的機會，並要求小孩必須對自己的發言或是行為負責。所以，他們給予小孩自己選擇的權利跟自由，同時也要求小孩自己負責自己的行為後果。

第二種「專制型」：

權威專制型的親子關係在東方社會很常見，也就是爸媽擁有至高無上的教養權力，小孩乖乖聽話就好；也許很多人小時候聽過爸媽說：「好啦不用幫忙做家事，你趕快去讀書就好了！」或是：「哎呀，怎麼成績這麼差啊。」之類的。通常在這種家庭長大的小孩會被父母親剝奪一些自我意見的表達。很多時候，權威專制型的父母親可能會警告小孩：「你就不要講那麼多了，乖乖讀書就對了，聽爸媽的就沒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會有兩種情況，一種已有一點稱為「爹寶」、「媽寶」的雛型了，因為他們習慣性地聽從父母的指示做事；另一種情況則是他其實很不滿父母親又不敢拒絕，只好陽奉陰違，背地裡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三種「放縱溺愛式的教育」：

也就是小孩要什麼、爸媽就給什麼，甚至小孩只要五毛，爸媽卻給五十塊，遠遠超過小孩的欲求及慾望。這種教養方式很容易讓小孩子對要求他人，或接受他人的給予產生習慣，所以這樣養育環境之下長大的小孩當會有「榨取性」，也就是利用別人。他們的心態是：反正你們總得對我好，我等著就對了。這類小孩的主動性不足，會希望等別人給他東西，而且他也知道最終別人就會給我。一旦父母親覺得要開始訓練他自主獨立、開始縮減對他的給予（如：零用錢、生活費等），這時候小孩子跟父母親的衝突就出現了。這種放縱溺愛式的教育在現今少子化社會越來越常見，可能因為小孩少，所以家長將自己所能、所擁有的資源，無所不用其極地全部灌注在小孩身上，在這樣的教育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其實個性上的確會比較缺乏同理心、比較自我中心一點。

第四種「放縱型」：

比較常出現在早期台灣農業社會那種多子多孫多福氣的年代。這種放縱型的教育模式其實就是不管孩子，由哥哥姐姐帶著小弟小妹，搶到多少算多少；現今社會這種情況稍微少一點，但換句話說這種類型的教育模式是結合了上述的溺愛型，又有一點點變形：現在的雙親可能因為工作的關係相對來講比較忙，一天看到小孩的機會都不多，小朋友就被迫、甚至是爸媽也被迫，不得不採取放縱式的教育。

可能有些父母親不能接受被這樣稱呼，會認為「我沒有放縱，工作這麼忙，所以我交給爺爺奶奶幫忙看啊！」、「我把他放在安親班啊，我有負責耶！」沒有錯，但對於小孩（尤其青春期成長階段）來說，與父母親的「感情依附」以及「紀律學習」是非常重要的，絕對不是爺爺奶奶，或者外傭、安親班的制度能夠給予的。所以當小朋友在早上起床看不到爸媽，自己睡覺了爸媽都還沒下班回來，雖然在成長過程有人看著他，但是他與父母親的依附感情沒有辦法建立，就會帶來一個嚴重的現象：這種放縱型養育方式下的小孩雖然獨立性看起來非常的高，但是他的情感需求度的依附卻沒有獲得滿足，可能在人際關係的處理上面相對來講比較不那麼的上手。或許有些人會推測這是不是所謂的「恐怖情人」，其實並不是，應該是說在這種教養方式下長大的小孩，他們對處理自己的情緒、以及經由人際關係所引起的情緒，相對來講比較不那麼圓融；他們往往也比較不知道怎樣融入群體裡面。

尼特≠宅

「尼特」這個名詞是英國勞動局所發明出來的名詞，它叫作「n.e.e.t」，我們翻成「尼特族」，其實就是「Not in Education, Employment, or Training」的意思，既不就業，不接受教育，也不接受就職訓練。中文也有另一個名詞「啃老族」，就是指成天待在家裡跟爸媽拿錢。爸媽一開始或許擔心孩子找工作不順利，所以提供一些生活費供養孩子，久了以後這小孩就乾脆不出門，每天待在家裡。

或許有些人稱呼他們為「宅男」或「宅女」，但其實意思不太一樣。「宅」是從日本傳來的。日本的電影《電車男》，主角就是一名看起來宅宅的，但其實對於電車有一定的專業知識；他們在網路的交友平台上面認識了很多的同好，彼此因為具有專精知識。所以「宅」其實在日文代表的是：具有專精知識，只是這個知識並不是被社會的正統學派所認可的。舉例來說，像對電車、鐵窗窗花、門把設計等專精的研究，都可以被稱為「宅知識」。不過從《電車男》電影出後，「宅」就很常會被拿來形容關在家裡不出門、在家裡等爸媽供養的年輕人的代名詞。

無論是「啃老族」或「尼特族」，他們其實本身對於踏出自己的家門，或是走進社會、適應社會都有非常嚴重的焦慮感。從學校、家庭到社會生活，它們都有完全不一樣的遊戲規則，其中最現實、最需要去適應的，就是我們的社會狀況。社會適應當然會帶來非常大的壓力，如果有良好的就業訓練，或是在就業前已經有非常好的能力儲備，相對來講壓力可能會小一點；但是社會適應其實對年輕人比較有利，年紀越大可能越來越難適應好這個社會，所以漸漸地這些尼特族、媽寶、爹寶們會越來越害怕走出自己的家門，進而產生了一種非常奇特的犯罪現象──退縮型的犯罪。

蛤？退縮也是犯罪？

退縮型的犯罪最常見到的狀況，大概就是對於自我的傷害。雖然包含了最極端的自我傷害（如：跳樓、自殺等），但廣義上來說，這些媽寶、爹寶或是尼特、啃老的朋友可能出現的現象是「習慣性把自己放進不利的狀態」。這種不利的狀態是由社會認定的，也就是看起來好像人生沒有未來、沒有收入、沒有任何的社會地位甚至是社會人際互動，被社會認定為「失敗的人」。這些人的第一個受害者其實就是他自己，因為他要面對這樣的生活狀態。

退縮型犯罪最常見到的一種是「藥物濫用」，或者廣義一點稱為「物質濫用」，包含了常見的香菸、酒精、檳榔等成癮物質的濫用。物質濫用最常見的是酒精，因為過量的酒精會嚴重影響酗酒者的大腦功能；或者，可能就會走到藥物濫用。

當然，藥物濫用是一個非常大的議題，在犯罪防治領域上很重要的討論，未來有機會再跟各位聽眾朋友們介紹。台灣的藥物濫用指的就是毒品，目前分成四級。一般來說，這類朋友比較常濫用的藥物主要傾向於中樞神經迷幻劑類的大麻，或者是中樞神經興奮劑類的安非他命，也有一些人使用麻醉劑（類似K他命）。上述這些毒品費用都不便宜，那沒有收入的人要如何取得呢？問題這時候就產生了。成癮者可能省吃儉用等爸媽拿錢，但如果爸媽發現他們涉毒，第一個反應通常都是馬上截斷他的經濟來源。然而，這時候帶來一個很嚴重的後果──因為藥物一旦成癮後，我們的大腦會非常渴求這些藥物，讓人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再去找到藥物來使用；當有這個需求但手邊又沒有錢，偷、搶、拐、騙等犯罪現象就會因此發生。因此，由藥物濫用所延伸出來的犯罪現象才是藥物濫用本質上面最嚴重的社會問題。

若不論去做犯罪行為的藥物濫用，我們來設想一個最極端的狀況：如果一名繼承家產幾百億的年輕人，反正錢怎麼花也花不完，他每天就花三、五萬元來吸毒，他吸十輩子都吸不完嘛。換句話來說，這種最極端的狀況，他就可以體現我們剛剛講的「無被害者的退縮型犯罪」──所有的犯罪、被害都是朝內發生的，破壞的是他自己的人生。我們都不希望自己身邊的人會變成這種狀況。

互相溝通，減少媽寶尼特族

今天這集就是希望能夠告訴大家教養會如何養成媽寶、爹寶、尼特或是啃老；而如果本來就已經是媽寶、爹寶、啃老或尼特了，那怎麼辦？我自己當年在日本留學的時候，我的寄宿家庭就有個兒子成天關在房間內。我的日本媽媽也曾經求助於我，我也提出了一些改進的方法：請這位日本媽媽把一些鼓勵的話語寫在紙條上面塞進門縫，像如果今天那位孩子有出門，我們就會跟他說：「欸，今天出來啦，不錯今天的太陽很好，我們曬到點太陽，今天心情應該很好吧！」透過這種方式，不一定是很針對他個人生命狀況的質問，而是擦邊球的方式和他分享。漸漸地，這一個弟弟開始學會跟媽媽用傳紙條的方法說心事，也慢慢地打開心房，父母才知道他之所以把自己關起來是因為被霸凌，不敢去學校。

所以說，很多時候改進了溝通方式，某種程度應該能夠降低這一種媽寶、爹寶或者是尼特族的現象；那當然如果您的小孩已經是這樣的情況，我相信「事緩則遠」，如果斷然中斷了他們的經濟供應，其實對於當事人來說壓力是非常大的，很可能會衍生出更極端的退縮型犯罪（自我傷害）。所以應該試著先不要去責怪對方，先跟自己對話。如果身為父母，先問問自己：跟小孩溝通時，是不是時常中斷小孩的話？如果你是孩子的身份，是不是先捫心自問，多久沒有跟爸爸媽媽打招呼、說說話了呢？也許這樣的自我反省，可以踏出一條彼此良好溝通的健康道路。

今天的媽寶、尼特都是新時代親子關係問題的延伸，希望能透過不一樣的方法，帶來更和諧的親子關係。我是心理學好好玩的主持人，與各位聽眾朋友們聊聊人的內心黑暗面的小惡魔戴伸峰。下週，將由負責與各位討論人內心光明面的小天使蔡宇哲老師，與您討論心理學中非常重要而且非常光明正向的議題「同理心」，我們下週再相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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