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學運象徵，為何變成可愛黃色小鴨？

作者：姜立娟／台灣太太的曼谷小日子

2020 年終於進入了尾聲。回顧這一年，全世界都經歷了疫情所帶來的衝擊，有些國家還得面臨因社會或政治事件引起的動亂──例如筆者目前身處的泰國。

今年以來，泰國學生團體一次次走上街頭發起和平示威，要求政府改革。這幾個月，泰國學運的相關報導也頻頻登各大媒體上新聞版面，相信讀者一定也時有所聞、並對常出現在泰國學運中的「三指禮」不感陌生。

然而自從近期一次的示威活動後，大眾所熟知的「黃色小鴨」儼然取代了三指手勢、成為最新的學運象徵符號，這是為什麼呢？

泰國學運訴求簡述

在進入主題前，筆者先稍微提及這次泰國學運的三大訴求，即「解散國會」、「停止騷擾異議人士」、「修正由軍方主導制定的憲法」；後來並增加了「王室改革」這項訴求。簡單來說，就是訴求「民主自由、政治改革」。

其實，泰國在 1932 年時就已從君主專制改為君主立憲政體，但因屢屢遭遇政變，造成如今由軍方實質掌控政權（目前的首相巴育上將就是原本軍政府「和平與秩序委員會」的領導人）。在這樣的狀況下，儘管還是有選舉制度，但「人民是國家主人」的民主制度精神，難以被落實。

的確，旅居泰國 5 年的筆者深刻體會到，不管泰國（尤其首都曼谷）乍看之下再怎麼現代，其社會氣氛本質上仍相當保守。就拿「尊皇」這個傳統來說吧，記得幾年前筆者剛到泰國時，常對路上國王、王后陛下的大型肖像深感驚詫，因為如此崇尚王室的景象散發出一種古老神祕之感，跟筆者原本印象中那樣摩登的泰國有些落差。

更重要的是，泰國《刑法》112 條明定了「冒犯君主罪（lèse-majesté）」，任何人誹謗、侮辱或威脅國王、王后、王儲或攝政王，最高將面臨 15 年的牢獄。這個法條原意為「尊重泰國的象徵」，如今卻常成為當權者或王室成員「擴大解讀」，成為用以箝制人民言論自由的工具，所以在泰國，評論、哪怕只是談論王室，可是一大禁忌。

由此亦可看出這次學運公開喊出「王室改革」等口號，帶給泰國社會的震撼。

「黃色小鴨」為何成為新學運符號

接著我們進入本文主題：一開始的學運符號「三指禮」，源自泰國 2014 年政變之時。大眾普遍認為這手勢應該是受到了電影《饑餓遊戲》（The Hunger Games）的啟發──在電影中，被選赴真實生存遊戲決鬥的少男少女，在上場前都會行三指禮向所愛的人告別，這手勢後來又演變為反權威的信號，因此廣為泰國抗議民眾所用。

而「黃色小鴨」這常見的玩具，在 2020 年 11 月 17 日的示威活動中，「意外的」成為了最新的學運代表符號：

據泰國媒體報導，當天國會正在討論民間所提出的修憲草案，因此抗議民眾打算划著橡皮艇穿越昭披耶河到達國會後門靜坐──而他們碰巧選擇了黃色小鴨造型的橡皮艇作為渡河工具。

但在橡皮艇下水之前，警察就出動高壓水砲車鎮壓，於是他們順勢拿起手上的橡皮艇防衛。這一畫面（下圖）透過新聞報導在網路上造成轟動、引起熱烈討論。自此之後，黃色小鴨（充氣橡皮艇），也就成為學運中的必要元素。

黃色小鴨在泰國學運中其他的應用方式

除此之外，有些示威者也會戴著印有黃色小鴨圖案或黃色小鴨造型的物件（如口罩、髮飾等等）前來參加。看準商機的小販亦會到集會地點販賣這些小黃鴨周邊商品。

說到這裡，也讓筆者想起這次學運中的「小吃攤」（下圖）：這些攤販的消息似乎特別靈通，總是率先抵達集會現場，因此泰國民眾戲稱他們為「CIA」。在 11 月底一次示威活動中，學運人士就發出 3 千張印有黃色小鴨的「代幣」，供前來參與的示威者向攤販購買東西時使用。但事後傳出這樣的行為有印製偽鈔的嫌疑，報導指出，若經查明屬實，製作發行、接受、使用這代幣的人，皆可能遭到罰款、甚至牢獄之災。

黃色小鴨的來歷與意涵

說到黃色小鴨，大家應該都會聯想到陪伴小朋友洗澡的鴨子造型玩具。據說它最早源於 1800 年代，當時是專門設計給小朋友咬的，且很多無法浮在水面上。1900 年初期，一家乳膠供應商獲得了迪士尼的許可，生產了可以浮在水面上的唐老鴨造型橡皮玩偶，由於後來此供應商希望能更大量的生產，所以找了雕塑家設計出現在大家所熟悉的版本，並申請了 14 年的專利。專利結束後，許多廠商都加入了生產這鴨子造型玩具的行列，1970 年，這黃色小鴨玩具還躍上了兒童電視節目《芝麻街》，變得更加家喻戶曉。

這小黃鴨也激發出荷蘭藝術家弗洛倫泰因．霍夫曼（Florentijn Hofman） 的創作靈感：他的作品「巨型橡皮鴨」自 2007 年起在世界各國巡迴展出（2013 年曾在台灣高雄港展出），其意即期許這樣富有童趣的物件能勾起人們童年歡樂的回憶。

的確，筆者認為小黃鴨使緊張的學運氣氛緩和不少，如同一位示威者在一報導中所說的，「小黃鴨是和平示威群眾的守護者。」另外，模樣可愛的小黃鴨也象徵了年輕學子的真摯，並與鎮壓警察形成對比、展現出泰國人獨特的詼諧處世態度。

泰國學運可能無法在短期內有顯著的成果，但仍希望這個開端，能帶給未來的世代一個更好的國度。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 泰國學運象徵符號，為何變成可愛的「黃色小鴨」？》，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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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姜立娟，曾於紐約、蘇格蘭、新加坡攻讀和從事設計研究，也曾任報社和雜誌的記者編輯、書籍譯者。現與另一半居住於曼谷，為設計/文化類撰稿人，並著有《泰國，芒果吃酸的，咖啡喝甜的！：微笑國度的近距離文化觀察》、《泰國我的菜！：泰菜的身世、餐桌文化和美味奧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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