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個大客戶 讓劉德音不顧重複下單疑慮，也要砸800億擴建28奈米

文／鍾張涵

台積董事長劉德音才說，成熟製程供過於求、有重複下單問題。沒想到，台積竟然宣布砸下800億元在南京擴產28奈米製程。原來背後來自一個神祕大客戶的大急單。

晶圓龍頭台積釋出震撼彈：22日召開臨時董事會後，宣布核准資本預算28.87億美元（約新台幣800億元），建置成熟製程產能。

台積指出，這筆錢將用在南京廠，擴建月產能4萬片的28奈米製程，2022年下半年量產，2023年中完成4萬片產能建置，以最快速度提供急需28奈米產能的全球客戶。

此消息震撼業界，首先，在中美科技冷戰氣氛緊繃的敏感時刻，台積竟然一舉將南京廠產能擴充兩倍。

而且，擴的還是近來出現爭議的「28奈米成熟製程」——三月底，台積董事長劉德音曾在參加台灣半導體協會會員大會，會後接受媒體採訪表示，全球28奈米有重複下單疑慮。消息一出，即導致台積翌日股價大跌。

若要了解台積這個令人跌破眼鏡的決策幕後，以及業界爭論不休，如同一團迷霧的「重複下單」真相，得還原劉德音當時的完整談話內容。

疫情加上貿易戰，中國20倍高價囤貨

劉德音當時有備而來，向在場媒體深入分析全球半導體缺貨三大原因：

第一個原因，劉德音說，自2020年初開始，新冠疫情開始破壞（disrupt）全球供應鏈，業者為管控斷鏈風險，紛紛拉高庫存水位。

第二大原因，中美貿易戰造成市場位移、供應鏈變化，因此導致不確定性。「人家不確定（美國）什麼時候開始禁運，就會重複下單（double booking），」劉德音說。

旺宏總經理盧志遠告訴《天下》，台灣IC設計廠商備有3至6個月庫存，但中國廠商從貿易戰至今，因憂心中美冷戰升溫、新上任的拜登恐將繼續加大限制，庫存甚至備到6個月以上，且在市場上還「繼續搶貨」。

大陸海關總署13日發布的數據，證實這個說法：數據顯示，今年3月，中國進口359億美元的積體電路，金額創歷史單月新高。累計今年第一季，大陸進口積體電路金額達936億美元，年增29.9%。

陸媒《第一財經》報導中直言，中國大陸「半導體行業已經出現恐慌性備貨！」

第三大原因，劉德音分析，疫情是短暫的，貿易戰則須觀察中美協商進展，但新冠疫情帶動了數位轉型，加速人民在家工作、遠距教學等生活型態改變，加速5G、AI的發展。

「這是基本面的增長，」劉德音強調，台積有足夠的時間與財力來支持這方面需求。但他也暗示，至於第一、第二項需求，台積就未必全力支持。劉德音說，「過去沒有這個狀況時，台積是先來先服務（first come first serve），現在增加了新的考量。」

他表示，台積會針對整體市場做需求性分析，「盡量弄清楚，哪些是真需求、哪些是緊急需求、哪些只是在囤庫存。」

外資：台積開始趕客人，分辨何者是真需求

劉德音更以28奈米為例，說明客戶因不確定因素導致重複下單狀況。他表示，現在28奈米製程雖然看起來很不夠，「但實際狀況是，若看全球產能，供給仍大於需求。」

儘管如此，台積還是會增加產能。而且，因應的不是結構性所需，「現在擴產是為了客戶管理（customer management），」劉德音說。

這段話，在台積宣布南京廠擴建28奈米產線計畫後，更啟人疑竇。為何明知產能供過於求、未來也沒有結構性需求，還要擴廠？一句含糊的「客戶管理」值得台積投入近800億嗎？而且，還是最敏感的28奈米。

背後的大客戶：索尼大單牽動iPhone出貨

28奈米，曾是台積創下最多輝煌紀錄的一代製程：2009年金融海嘯之際，張忠謀回任執行長，看好智慧型手機需求，力排眾議大幅擴建28奈米產能，奠定台積日後幾年的高速成長。

但28奈米也是台積總裁魏哲家心裡的痛，28奈米的後期擴產太多，導致近年產能利用率偏低，成為拖累台積毛利率的罪魁禍首。

2019年第三季法說上，台積大力調升資本支出40%、至140億～150億美元，他還強調，台積做了「非常仔細的分析，有信心不重蹈（28奈米的）覆轍」。

「台積前兩年28奈米產能利用率只有8成，其實是空了很久，」一外資分析師說，台積因此拜託客戶將需求移至28奈米，兩年來找了多個家電、安防、機上盒等小公司填產能。

「沒想到客戶真的都搬來了，今年卻突然大客戶來了，要28奈米！」該分析師說，索尼突然決定以28奈米製程生產影像訊號處理器（ISP），將貼合在索尼自己生產的影像感測器，用在蘋果新款iPhone上，而且是需要量高達4萬片晶圓的大單。

原來所謂的「客戶管理」，講的是索尼，以及其背後的蘋果。突如其來的大單，讓本來「很空」的28奈米製程，突然變得供不應求。「又不能把當初承諾的小公司趕走，台積只好忍痛擴了！」這位分析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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