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屆旺旺時報文學獎得獎名單明天揭曉-看帖寫字

中國時報【文、書法╱侯吉諒】 所有的藝術大都重視創意,凡是模仿別人的東西就幾乎毫無價值,唯獨書法,可以因為模仿古人而獲得肯定與重視。 這是因為書法的學習要從臨摹古人開始,臨摹能力的高低,就是寫字的「功力」,而寫字的成就是以功力為基礎,沒有功力的書法一無可取,毫無例外。 臨摹是學習書法唯一的途徑,臨摹就是模仿古人的字體,臨摹本來是指對著寫「臨」和描著寫「摹」兩種方法,但現在臨摹主要是指對著字帖寫字。 臨帖又有幾種方法,比較常見的是對著字帖寫字的「對臨」,二是「背臨」是指不看字帖,完全用記憶臨摹原帖,另一種,也是靠記憶,或者也是對著字帖,但寫得比較隨意,比較多自己的理解、方法或風格,稱之為「意臨」。 「意臨」常見於書法大家的臨摹之中,主要在展示書法家對經典的掌握、理解和發展,因而也可以視為創作的一種模式。 在很多臨摹古人書法的作品中,還經常會看到「背臨」這樣的落款,因為「背臨」是完全憑記憶背帖臨寫的深刻功夫,落款說是「背臨」,當然是為了表示自己對字帖的熟悉以及臨摹功夫到家,除了自我肯定,少不了自得。 學習書畫非常重要的基本要求就是記憶經典作品,一件作品的細節記得愈多,就愈能深入理解作品;一般人看書畫展覽,一件作品通常頂多就是看個幾分鐘,其實是看不到什麼東西的。 古人因為沒有照相複製的技術,所以要研究書畫的唯一方法就是長時間的閱讀,無論是買賣、饋贈、借閱,總之都是要盡量的長期閱讀、記憶,只有在長期的接觸研究中,許多細節才能看得出來。 高明的書畫家看過的東西很多,自然就能建立自己的記憶資料庫,會累積出一定的眼力,也就是欣賞、判斷、鑑定書畫的能力。 我認識的書畫家、高明的鑑賞家不少,有的人可以展開一幅書畫不到十公分,即準確判斷書畫的真假、作者、創作年代,非常的神奇。我自己對某些特定書畫也可以做到這個程度,但只要一段時間不接觸,就很難保持準確的敏銳。 在我見識過的書畫家當中,江兆申老師的記憶力最驚人,他七十歲的時候,仍然可以準確記憶他九、十歲的事,對於故宮的書畫收藏,則可以細到隨時可以說出一件書畫的形式、內容、特色和重要的收藏印鑑,讓人幾乎要以為,在他頭腦之中,這些數量龐大的書畫,都照相般存檔,隨時可以提取檢驗。 江兆申老師也是我見過可以寫最多書法風格的人,他臨摹的書法,從最古老的〈石鼓文〉、秦篆漢隸到唐楷、各式各樣的行草,幾乎沒有他沒有臨過的,而且每臨必逼真,好像已經臨摹了一輩子那樣功力深厚。 然而,就是這樣眼力、手力都超然卓然的書畫大師,他每次寫字,只要是臨摹,就必然對著字帖寫字。 我不知道江兆申老師是否能把一件件的碑帖從頭到尾全部記下來,但可能性相當高,可是儘管如此,他卻從來沒有展現過「背臨」的功夫。 我相信江老師不是做不到「背臨」,只是為了保持更好的準確度,他還是寧願對著字帖寫字。 〈九成宮〉是江老師臨了一輩子的字帖,歐陽詢的楷書風格正是江氏書法的基本母體,然而江老師寫〈九成宮〉的時候,還是看帖寫字,而且是一筆一畫的看、一筆一畫的臨。 我每次臨寫、示範〈九成宮〉的時候,必然想起老師示範〈九成宮〉的情景,所以自然而然的也都會按照老師教的方法寫字,因而更能感受〈九成宮〉的嚴謹和變化。 任何像《九成宮醴泉銘》的經典名作,其實蘊藏著探索不盡的內涵,能夠掌握的技術愈高明、老練,愈能體會九成宮的更多細節和微妙的變化,坦白說,記個大概是沒問題的,但要完全記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如果只是憑大概的記憶寫字,那就會漏失許多細節,練字的效果當然就不會有什麼效果,頂多也就只是重複自己已經會的東西,而更多的是重複自己的錯誤。 當然我相信世界上有一些天才的記憶力是非常驚人的,例如許多指揮家、演奏家他們都能背譜指揮、演奏,非常令人驚奇、佩服、讚嘆,一般人不可能有這樣的能力,所以天才才這麼珍貴、值得尊敬,而一般人就更需要懂得正確的學習方法。 「看帖寫字」就是學好書法最重要的方法,然而幾乎所有初學者都會犯的毛病,就是寫字不看帖,只一味的埋頭苦寫,既不看帖、也不看老師的示範,一個筆畫的形狀、長短、粗細、大小,通通不管,一個字的結構、筆畫的空間、筆畫的組合、筆畫間的關係,也全然不在意,這樣寫字,怎麼可能把字寫好?這樣能把字寫好,太陽都能從西邊出來了。 臨摹字帖的意義,在學習經典書法的技術,並且在長時間的練習中,練習眼力,建立美的標準。經典的美,必須靠長時間的臨摹,而後才能一點一滴的吸收,一個字基本筆畫的形狀、筆畫的組合方式,如何把一個名家的風格表現出來,只有在長時間的練習中,才有可能體會,要達到這樣的效果,只有老老實實的看帖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