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扎爾巴耶夫：長久統治者淡出政治舞台

（德國之聲中文網）臨時安排的電視講話之後，一個經營了30年的權力系統宣告結束。周二（3月19日）現年78歲的哈薩克斯坦現任總統納扎爾巴耶夫出人意料地突然宣布辭職："我已決定辭去總統職務。"他沒有說明原因。

在新總統上任之前，哈薩克斯坦國會上院議長托卡耶夫（Kasym-Schomart Tokajew）擔任過渡總統。目前，下屆總統的選舉日期還未產生。自蘇聯解體以來，一共只有兩名前加盟共和國的總統主動辭職，前一位是前俄羅斯總統葉利欽。與葉利欽1999年宣布辭職時不同的是，納扎爾巴耶夫沒有指定接班人。

“並不奇怪”

德國科學與政治基金會的研究者施克（Sebastian Schiek）認為，納扎爾巴耶夫辭職並不奇怪。在同德國之聲的訪談中，他說，"這種說法一直都有。" 此外，哈薩克斯坦近年來出台了要求實施權力變更的新法。施克說，一項法律規定，辭職總統可以繼續擔任安全委員會主席一職，並由此控制國內的安全機構。他認為，在像哈薩克斯坦這樣的威權國家，權力體系與操縱權力的人捆綁很緊，"辭職對總統而言意味著危險"，"因此為保護自己，必須緊握權力機器"。

但納扎爾巴耶夫辭職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年邁、體力漸差？國內經濟不景氣抑或是人們反對納扎爾巴耶夫的呼聲越发高漲？中亞問題專家施克對此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今年2月底，納扎爾巴耶夫總統解散了內閣，施克稱這是"絕望的行為"。他認為，下屆總統可能改變目前的集權制度，實施分治，但他不認為哈薩克斯坦由此會開啟民主化程序。

強人政治

在獨立後的前蘇聯加盟共和國中，納扎爾巴耶夫是執政時間最長的：擔任總統超過25年。納扎爾巴耶夫於1940年出生，家境很一般。他曾是一名金屬工人，加入蘇聯共產黨後，開始了仕途。上世紀八十年代，納扎爾巴耶夫當過蘇聯部長會議主席（相當於總理），後來在加盟共和國哈薩克斯坦擔任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第一書記。蘇聯解體後，納扎爾巴耶夫成為獨立後的哈薩克斯坦第一任總統並任該職至今。

哈薩克斯坦幅員遼闊，國土270萬平方公裡，是德國的6倍，在當年蘇聯加盟共和國中面積第二大，但其中的大部分是沙漠。蘇聯解體後，很多加盟共和國內出現了血腥內戰，但哈薩克斯坦卻能基本保持平靜，許多人認為，這有納扎爾巴耶夫的功勞。這個以穆斯林為主的國家，沒有受到極端伊斯蘭主義的影響。這些年來，該國在和平環境下，把自己建設成了一個重要的天然氣和石油的出口大國。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納扎爾巴耶夫將該國首都從南部的阿拉木圖（Almaty）遷往北部的阿斯塔納（Astana）。新首都修建了許多充滿現代感的建築，讓人嘆為觀止，但缺乏自然氣息。無論如何，納扎爾巴耶夫也因此在該國的史冊上留下了痕跡。

觀察家和專家將哈薩克斯坦的政治制度描繪成威權式制度。納扎爾巴耶夫是唯一的統治者，反對派沒有市場。納扎爾巴耶夫得到極高的選民認可度，這不僅在西方民主國家完全不可想像，即便在俄羅斯也是不可能的。2015年3月哈薩克斯坦舉行提前總統大選，納扎爾巴耶夫的得票率是97.7%！該國憲法規定，總統只能聯任一屆，但納扎爾巴耶夫作為開國總統，卻享受了憲法賦予的例外。

過去幾年，圍繞著納扎爾巴耶夫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個人崇拜。他被官方授予"國家領袖"的頭銜，而這一頭銜的功能之一，是保護總統本人以及家庭成員不受司法追究。納扎爾巴耶夫的統治很長一段時間來被看作是"溫和"的。開始時，國內沒有出現過血腥鎮壓反對派以及暴力鎮壓抗議活動的現象。

然而，2007年哈薩克斯坦潔淨的外表上出現了裂縫。那年，總統同其女婿阿利耶夫（Rachat Alijew）鬧翻。阿利耶夫是一名商人，同時也是具有影響力的政治家。雙方都指責對方腐敗。阿利耶夫於2015年2月死於維也納的調查拘留所。他因涉嫌謀殺兩名哈薩克斯坦的銀行家以及洗錢受到奧地利警方調查阿利耶夫。他的死因後來宣布為自殺。

2011年，裂縫擴大到社會中間。哈薩克斯坦西部城市扎瑙津（Schanaosen）的石油工人舉行抗議活動遭到血腥鎮壓，10多人死亡。納扎爾巴耶夫在當地實施軍管。動亂的局面直到數月之後才得以控制。

與莫斯科關系密切

在外交和經濟領域，納扎爾巴耶夫致力於同北方鄰居俄羅斯以及西部鄰國都保持良好關系。但同莫斯科的關系最為密切。2015年，哈薩克斯坦同俄羅斯以及白俄羅斯一道創立了歐亞經濟聯盟，這也是俄羅斯總統普京的主打招牌項目。

但同俄羅斯過於緊密的關系也讓哈薩克斯坦嘗到負面影響。俄羅斯因吞並克裡米亞半島而被西方制裁後，哈薩克斯坦也受到連帶影響。世界石油市場上原油價格持續低迷，讓產油國哈薩克斯坦叫苦不迭。

中國方面怎麼看？

據中國媒體澎湃新聞援引蘭州大學的中亞問題專家朱永彪稱，納扎爾巴耶夫做出該決定可能和三方面內容有關。其一是這位哈薩克斯坦的身體狀況；其二是“他之前已經調整了政府，（為辭職）做好了准備”；其三是納扎爾巴耶夫可以通過主動辭職“在中亞開創一個範例，這也可以成為他政治遺產的一部分”。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歐亞所所長丁曉星在接受《環球時報》采訪時表示，納扎爾巴耶夫其實近年來一直在考慮辭職的問題，並稱繼任者會“延續納扎爾巴耶夫的外交政策”，“哈薩克斯坦總體的外交基本盤不會變，會繼續奉行多元平衡的外交策略”。

除了與莫斯科關系緊密外，納扎爾巴耶夫也被北京稱為“中國人民的老朋友”。他在任內曾多次訪華，而哈薩克斯坦也積極參與習近平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

針對這位“老朋友”的辭職，中國外交部在周三表示，“理解納扎爾巴耶夫總統的決定”，也對中哈關系未來的前景“充滿信心”。

作者: Roman Goncharenko , 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