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口 下
中國時報【黃百晟】 我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只為了看清楚那人的面容,我的身體莫名地顫抖起來,我討厭這種感覺,卻還是不斷前進。那張面容終於被我認出,他的雙眼惡狠狠地瞪著我,像是見到仇人一般,眼神的厲光遠比刀鋒銳利,試圖要將我切開一般。 「我男朋友沒有吸毒,你活該。」我對著他說。我的話說的不是很好,音量不大,口氣也錯了。或許是因為身子在抖的關係,也或許是因為這裡的風真的太大了。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回到白的身邊,依偎在他的身旁。白從口袋掏出一根菸,菸的前方被捲成螺旋尖狀。應該是被口袋擠壓成的,我想。 「來,寶貝,妳最愛抽的。」白說,慢慢將菸遞到我的嘴邊,拿出打火機點了好久才終於起火。味道瀰漫開來,煙霧氤氳了視線,眼前景象慢慢模糊起來。不一樣、這菸不一樣。 一股塑膠味充斥著我的鼻腔,我感到神情恍惚,又吸了幾口,身體便越來越輕,好像神仙、好快樂。 那大概是我經歷過,最長的一夜。 獅子座的所有特點,已被阿光完整分析一番了。似乎我所做過的那些事都跟我無關一般,一切都得怪罪到獅子座身上。但我深知,阿光只是在安慰我,像阿光這樣善良的人,我根本沒有資格認識他。 「獅子座也吸毒嗎?」我問,做好隨時離席的準備。 阿光冷靜的看著我,表情中沒有任何一絲驚訝,像是什麼也沒有聽到一般。我不懂,難道這個人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我明明就是一個可悲的蕩婦,一個吸過毒、賣過淫,一個任何人都看不起的臭女人、婊子,為何阿光卻絲毫沒有露出一點點鄙視的眼神? 「學妹,到現在還不知該如何稱呼妳呢?」阿光說。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還是說了,琪琪。我討厭這個名字,它曾經是我的代號,這名字本身彷彿就帶了點淫蕩與骯髒。 「琪琪,那些過去的事,我完全不在意。」阿光說,語氣好慢,字與字的間隔被拉的極長,溫暖、親切的包覆了我的心。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一生中還有機會可以遇到這樣的人,我用力捏著自己的大腿,確保這不是夢。 「我已經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了。」我這次沒有低頭,而是直視著阿光。 「我從來也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阿光的表情凝重了起來,整了整身子,抿緊嘴唇好一段時間才開口:「我其實是名同志。」 服務生再度走來,這時候我才發覺,原來這一餐,我們才吃到前菜而已。(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