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願意以西雅圖換首爾?面對核威脅,南韓質疑美國「核保護傘」是否可靠

北韓領導人金正恩最近連番試射飛彈,9月25日以來短短三周內就進行了8輪飛彈試驗,今年迄今一共發射40多枚彈道飛彈,創2011年上台以來的最高記錄。緊張局勢升溫之際,南韓17日起展開例行「護國演習」。金正恩不甘示弱,北韓軍方19日發出聲明,已連夜向兩韓邊境附近海上緩衝區發射250多發砲彈,作為對南邊軍演的「嚴重警告」。

南韓政府譴責,北韓加上這次砲彈挑釁,已9度違反兩韓《軍事協議》。另外一個大問題是,南韓方面認為,北韓最近的大動作可能是在為核試驗做準備,很可能在中共二十大閉幕日(10月22日)至美國期中選舉(11月8日)之間進行。據悉,北韓豐溪里核子試驗場已修復完畢。一位高級官員稱,總統府建立全天候緊急應變系統,「我們正全力以赴保持警惕。」

金正恩遠眺北韓潛射飛彈試射。(美聯社)
金正恩遠眺北韓潛射飛彈試射。(美聯社)

金正恩遠眺北韓潛射飛彈試射。(美聯社)

北韓領導人金正恩9月初在最高人民會議上誓言,永遠不會放棄應對來自美國敵對行動所需的核武和飛彈。尹錫悅也堅持讓北韓「從核武器中得不到任何好處」。然而《經濟學人》指出,很明顯,金正恩並不這麼認為,核武器鞏固了他的政權,也幫助他積累、獲得更多籌碼,通過討價還價換取西方國家讓步,無核化談判越晚越好,這樣他就可以繼續研究他的武器。

南韓內部正在討論加強核嚇阻的方式,越來越多人支持重新部署美國戰術核武器(tactical nuclear weapon)或南韓自己的核武。南韓多數公眾長期支持擁核,最近民調顯示,71%受訪者支持國家部署核武。上周被問及對擁核武的立場時,南韓總統尹錫悅回答:「目前,南韓和美國對延伸核嚇阻提出了各種意見,我們正在仔細傾聽並研究各種可能性。」

儘管南韓政府尚未公開承認考慮重新部署戰術核武,但有關行動的消息不斷被洩露出去。《朝鮮日報》報導引述政府消息人士說法稱,南韓政府已要求美國政府承諾動用美國核保護傘(Nuclear Umbrella),將核動力航母或核潛艇等戰略資產輪流部署到朝鮮半島周圍海域,以防北韓進行核試驗。《中央日報》指出執政黨高層透露,政府計劃盡快與美國討論如何充分利用美國的核嚇阻能力。

2022年10月,北韓一再試射彈道飛彈,南韓空軍F-15K戰機戒備(AP)
2022年10月,北韓一再試射彈道飛彈,南韓空軍F-15K戰機戒備(AP)

2022年10月,北韓一再試射彈道飛彈,南韓空軍F-15K戰機戒備(AP)

南韓質疑美國是否會出兵協防

「核保護傘」是美國等核武大國向盟邦作出的延伸嚇阻保護承諾,意即盟國受到攻擊時,也等同於核武大國受到攻擊。美國對南韓的核保護傘承諾已經維持60多年,美國曾在朝鮮半島部署戰術核武器,之後於1991年9月被老布希(George H.W. Bush)總統根據美蘇《削減戰略武器條約》收回。

現在,由於北韓大規模殺傷性核武器的增加,不少南韓政治人物質疑美國沒有辦法遵守承諾。前南韓駐澳洲大使李伯淳(Lee Baek-soon,音譯)即是其中之一,他稱:「核保護傘的可靠性受質疑,因為北韓已經擁有能夠打擊美國本土的洲際彈道飛彈。」

有專家指出,若北韓以正常角度(30度─45度)發射「火星-14型」洲際彈道飛彈(ICBM),飛行8000公里以上,美國夏威夷、阿拉斯加和西雅圖等地將被納入射程。

南韓退役陸軍中將全仁釩(Chun In-bum,音譯)接受英國《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採訪時表示:「要麼讓美國的延伸嚇阻是強大且可信的,要麼讓南韓擁有自己的核武器。我從未懷疑過美國士兵。但如果我把國家的安全交給一個美國政客,那我就太愚蠢了。」

南韓總統尹錫悅。(美聯社)
南韓總統尹錫悅。(美聯社)

南韓總統尹錫悅。(美聯社)

執政黨國民力量更一直是呼籲南韓恢復核武器部署的主要陣營,黨揆鄭鎮碩甚至提出,有必要直接廢除1991年的兩韓無核化宣言。一些國民力量議員甚至提議,首爾當局應考慮製造自己的核武器來應對北韓的核威脅。尹錫烈拒絕了製造核武的想法,表示南韓遵守對《不擴散核武器條約》(NPT)的承諾;同時,他也呼籲美國向其非核盟友提供核保護傘。

梨花女子大學北韓研究教授朴元坤(박원곤,音譯)告訴《韓國先驅報》:「以前,(重新部署)幾乎是不可能的,但現在確實可能性提升。是時候面對北韓不可能完全無核化這一令人不安的事實了。我們面臨著全新的問題:如何與擁有核武器的北韓共存。這是程度極為不同的威脅。」

美國願意以西雅圖換首爾?

眾所周知,美國反對南韓重新部署核武,因為這有違其禁止核武器擴散的長期政策。若南韓擁有核軍備,也會讓中國和俄羅斯等鄰國感到不安,並可能在亞太地區引發核軍備競賽。

針對將美國戰術核武器重新部署到南韓的呼籲,美國國防部發言人萊德(Pat Ryde)18日表示,美韓同盟的本質是防禦,駐韓美軍已經提供了必要的嚇阻,而且美國將在必要時對北韓的挑釁採取應對措施。他補充說:「我們已經有超過2萬8000名美軍駐紮在半島上,我認為這是我們致力於國防安全合作關係的一個信號。」

南韓空軍的F-15K與美軍的F-16編隊。(美聯社)
南韓空軍的F-15K與美軍的F-16編隊。(美聯社)

南韓空軍的F-15K與美軍的F-16編隊。(美聯社)

同一天,美國駐韓大使戈德堡(Philip Goldberg)在一場公開論壇活動中直言,沒有人應該懷疑美國保護包括南韓在內盟友免受核威脅的承諾,現在是緩和而非升級緊張局勢的時候,我們應該致力於別再增加核武器威脅,並強調讓全世界擺脫核武器的必要性。

美國核武專家凱克(Zachary Keck)在《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以「美國會以西雅圖換首爾」為題指出,建議南韓應該相信美國的安全保障。凱克稱:「如果北韓對南韓使用核武器,半島上的美軍和居住在那裡的美國人將陷入交火。眾所周知,當自家軍隊或公民受到攻擊,美國的反應通常不太克制。」

他寫道,任何一位美國總統都會面臨至少與珍珠港、九一一恐攻等歷史背景下一樣大的報復壓力,「無論是否訴諸核武報復,如果金正恩或他的政權敢對南韓使用核武,美國政府領導人都不能允許其生存。」

2022年10月14日,北韓再度進行飛彈試射。(美聯社)
2022年10月14日,北韓再度進行飛彈試射。(美聯社)

2022年10月14日,北韓再度進行飛彈試射。(美聯社)

凱克並指出,那些支持南韓擁核的人認為,南韓面臨的安全挑戰類似於冷戰時期的歐洲,當時蘇聯擁有長程核子武器,歐洲領導人質疑美國保護他們的意願。

正如1961年法國總統戴高樂(Charles de Gaulle)對美國總統甘迺迪(John F. Kennedy)的諷刺名言:「美國真的願意用紐約換巴黎嗎?」現居釜山的美國政治學者凱利(Robert E. Kelly)也寫道:「今天的東亞也有同樣的想法。美國不會為了首爾而犧牲洛杉磯。」

然而他認為,對美國兩黨來說,維持駐韓美軍部隊是很重要的。美國會擔心,如果首爾獲得核武器,民族主義人士將可能讓美軍退出朝鮮半島,這樣做會破壞美韓同盟,削弱美國在印太地區的軍事部署。他直言:「失去與南韓的接觸將對美國在印太地區的軍事態勢造成毀滅性打擊。」

他總結道,儘管今天南韓面臨前所未有的核威脅,但讓南韓部署核武器並不是嚇阻金正恩的必要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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