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天祥坎城70筆記】不倫戀反芻成出色的電影 洪常秀、金敏喜

第70屆坎城影展不太平靜。放映《情陷高達》（Redoubtable）前，大排長龍的媒體被迫全體退到馬路上，現場一度風聲鶴唳。不想從排了一個多小時才搶到的好位子退下的老記者，還差點被三個保全給架出去。

《情陷高達》再現了法國新浪潮大師高達（Jean-Luc Godard）與第二任妻子、女演員安娜維婭澤姆斯基（Anne Wiazemsky）的愛情故事及銀幕合作，也包括了1968年的五月風暴。這是米歇爾哈札納維西斯（Michel Hazanavius）第三部入選坎城競賽的電影，2011年《大藝術家》和2014年《被遺忘的孩子》讓他在這裡經歷了天堂與地獄的待遇，這次挑戰詮釋經典影人，也有如走鋼索！整部電影拍得相當流暢，甚至可被視為一部「喜劇」，諧仿了不少高達電影的手法。路易卡瑞（Louis Garrel）飾演的高達，成了一個自私、自負、也自我懷疑的男人。史黛西瑪汀（Stacy Martin）則詮釋了安娜的甜美與疑惑。有人笑稱最想破壞這場放映的應該是「高達」本人，也讓外界好奇高達對影片有否「涉入」？根據導演說法，開拍前即把劇本寄請高達過目，不過大師本人不置可否，也沒有回覆。「銀幕雜誌」邀來的各國影評人很「殘忍」地給本片打出1.5低分（滿分4分），其實兩個演員非常迷人，電影也有不少趣味，只能說調性不合吧！

麥可漢內克（Michael Haneke）在坎城算是超級作者，也是在最短時間內拿下兩座金棕櫚的導演（2009《白色緞帶》、2012《愛慕》），這回問鼎的《結局很美好》（暫譯，Happy End）反應不如前作，甚至有一陣小小的噓聲伴隨掌聲而出。影片拍得絕對不差，而是「段數」的問題。我認同銀幕雜誌對它的評語：像是一個拼盤或雜燴。透過一個北法的富裕家庭，既有對影音媒介的辯證（《班尼的錄影帶》）、扭曲的性慾投射（《鋼琴教師》）、老年及死亡的關注（《愛慕》）、天使臉孔的恐怖小孩（《白色緞帶》），還有一點移民與族群問題（《隱藏攝影機》）⋯⋯。就連演員也是馬上讓人聯想到的伊莎貝雨蓓、尚路易坦帝尼昂等。雖說是完美結局，但想也知道漢內克非把一個看似正常的家庭給大卸八塊不可。

伊莎貝雨蓓不僅演了漢內克的新片，也和南韓導演洪常秀再續片緣，合作的《克萊兒的相機》（Claire's Camera）在坎城只觀摩、不競賽，但洪常秀同時還有另一部片《今後》（暫譯，The Day After）角逐金棕櫚！別忘了才三個月前，他的《獨自在夜晚的海邊》在柏林影展競賽，電影拍得如此又快又好，也太厲害。他和金敏喜的不倫之戀在韓國備受批評，他卻把這些風雨反芻成出色的電影，甚至反將好事者一軍。他讓金敏喜在《獨自在夜晚的海邊》飾演一個成為「第三者」的女演員，模糊了本色和演技，成為新科柏林影后；在《今後》則變成因為老闆與前任女職員的情書曝光，上班第一天就被搞錯人的老闆娘當「小三」甩耳光的「受害者」。簡單的場景，僅僅四名演員，在標誌的伸縮鏡頭與搖攝之間，就讓男人的懦弱無所遁形。不曉得洪常秀對出軌男人的這番剖析，會不會讓熱戀當中的金敏喜產生戒心？

妮可基嫚今年在坎城的曝光度領先群雌。她和柯林法洛在《單身動物園》導演尤格藍西莫（YorgosLanthimos）的新片《聖鹿謀殺案》（The Killing of a Sacred Deer）飾演一對生活優渥的醫生夫妻，當先生帶一個年輕男孩回家作客後，怪事接踵而來，一雙子女先後癱瘓，無法進食，而他的考驗竟是該救哪一個？尤格藍西莫的作品向來光怪陸離，對我來講，反而見怪不怪。雖然映完夾雜了噓聲，但應該是對其主題及尺度的反感，其實無論對氣氛營造，或場面調度的精準，都很可觀。不過本片最搶鏡的，不是兩位大明星，而是年輕的不速之客貝瑞柯根（Barry Keoghan），他不疾不徐的語調，斬釘截鐵的意志，以及迥異於主角一家的外型，把入侵者做了頗具魅力的詮釋。

妮可基嫚另外還演出了蘇菲亞柯波拉（Sofia Coppola）老片重拍的《魅惑》（The Beguiled）。影片描述南北戰爭期間，一間南方女子書院，闖入一名北軍傷兵的故事。妮可基嫚飾演書院的大家長，克絲汀鄧斯特則是老師，艾兒芬妮是學生中的大姊頭，攪動一池春水的傷兵則（又）是柯林法洛。舊版是唐席格導演的《牡丹花下》（1971），克林伊斯威特和裘拉汀佩姬主演。柯波拉的詮釋優雅多過驚悚，妮可基嫚厲害到可以隨意幫人動外科手術，讓全場不禁發出笑聲，但坎城向來厚愛柯波拉，演完居然只有掌聲喔！不過美則美矣，其中的心計與轉折，我都感到不夠滿足。

本屆坎城影展競賽片在進行3分之2 後，還沒理所當然的影后大熱門。妮可基嫚能否以「量」取勝；或者影后聖手、評審團主席阿莫多瓦（他的《玩美女人》曾令6名女演員同登坎城影后寶座）另有高見？讓人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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