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台灣】《教會白話字初學議論會》問、答（1）

前言：本專欄注重以「問問題」來「求知識」，請讀者共襄盛舉，多多參與「問」有關白話字拼音的問題、「答」白話字拼音的問題，共同解開一般民眾對羅馬拼音字的心結。

同道？不同道？或自賣膏藥？

問：我有二位摯友，一位是台灣語文教授，一位是資訊教授退休。他們上課時常用「台語」講課，要聽不懂的學生去學「台語」，退休後還到處找人傳授「台語」， 骨子裡就是「羅馬字拼音」..不知泰澤你是否與他們同道，或你們各自賣自己的膏藥？

答：我沒有什麼「同道」或「不同道」的觀念，因為作者寫作，字是要寫給讀者讀的，不是為作者本人「自言自語」的，讀者哪一道，作者就應該是那一道。我確知讀者看不懂的文字，我不會強行寫給讀者看，這樣違反文字溝通的目的，毫無意義，溝通不可耍弄，互相納悶惱火，總會令人過意不去。

舉白話字五種拼字系統和漢字做例子，我選用其中教會羅馬字（「教羅」白話字），因為「教羅」有白話字《聖經》，又有林恩魁醫師翻譯的《台語漢字本聖經（註1）》可參照，學會了聖經的台音「白話字」以及這本「台語漢字」聖經對照「漢字台音」，相輔相成，是自修「福台語」的好方法。

無可辯駁，台灣民眾普遍通曉漢字，主張「去漢」而把漢字原有的「福台音」同時丟棄，是一舉兩失、得不償失的作法；我認為推行母語運動，廣用「漢字台音」是一大幫助，主要原因是，我們在學校學到很多漢字，絕大多數漢字，都應該唸得出「台音」。

下圖簡示有代表性的聲調「福台語」5種羅馬拼音書寫系統，可見「教羅、台羅、通用」三個系統，採用傳統語音「聲調調符」；「現代」文書，廢除傳統調符，改用「羅馬字母」置入拼字中標明聲調，這些「字母調符」成了拼音字的一部分，是「音調拼寫 tonal spelling」的一種；「TLPA」則用阿拉伯數目字標示「聲調調數」。

這些不同的拼音文字，共同的優點是，無論哪一系統，分別都可用來推行母語，因為不同的「目視符號」背後，聞之「音同、調同」，思之「意同」。可是共同缺點是，同一語言書寫，多一書寫系統，就多一混淆。語文的目的是族群通用，不達此「通用」的目的，就徒增混擾，不算成功。

同音漢字 無害拼音字

問：我初二時，也想練習教會的台語，因為教會的詞句簡單，沒有很多「同音字」的句子，所以可以用「拼音」表達；但是中國文「同音」的字一大堆例如法、發、伐、罰、乏、閥等等，若用拼音寫文章，不適用，你說呢？

答：你提起「同音字」的問題很值得進一步說明，你首先說，教會的詞句簡單，沒有很多「同音字」的句子，所以可以用「拼音」來表達；我們所用的教會白話字是整整一本好幾萬字的《聖經》，我很難同意你說的，聖經裡「沒有很多同音字的句子」。

你又說，中國文「同音」字一大堆例如法、發、伐、罰、乏、閥，若用拼音寫文章，不適用；你只用這六個同音單字，就下結論「若用拼音寫文章，不適用」，這樣論證，很像中國「五四運動」時代當年，很多人的誤解。

那時有位語言、音樂學家趙元任寫了一篇題為「施氏食獅史」的文章，文、題共有110 個「同音漢字」，暫略聲調，讀音是 「尸shi 尸shi 尸shi 尸shi 尸shi」原文如下（註2）：

「石室詩士施氏，嗜獅，誓食十獅。施氏時時適市視獅。十時，適十獅適市。是時，適施氏適市。施氏視是十獅，恃矢勢，使是十獅逝世。氏拾是十獅屍，適石室。石室濕，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施氏始試食是十獅屍。食時，始識是十獅屍，實十石獅屍。試釋是事。」

這篇文章原本是一篇童趣的「同音字」文言文，後來被五四時代的文人誤解成「趙元任用 110 個『同音漢字』，寫出拼音字文章，只有一長串的相同『尸shi 音』翻來覆去，異常古怪，所以拼音字文章不可行。」其實把這篇文言文翻譯成現代的白話文，大家一樣看得懂、讀得懂：

「有一個詩人姓施，住在一個石頭屋子裡，他喜歡吃獅子，發誓要吃掉十頭獅子。這位先生經常去市場尋找獅子。這一天十點鐘的時候正好有十頭大獅子到了市場。這時候他正好也到了市場。於是，這位先生注視著這十頭獅子，憑藉著自己的弓箭，把這十頭獅子射死了。先生扛起獅子的屍體走回石頭屋子。石頭屋子很潮濕，先生讓僕人擦拭石頭屋子。擦好以後，先生開始嘗試吃這十頭獅子的屍體。當他吃的時候，才識破這十頭獅屍，並非真的獅屍，而是十頭用石頭做的獅子的屍體。先生這才意識到這就是事情的真相。嘗試解釋這件事情。」

我們再用另一篇家喻戶曉的文言文短句來補充說明同一道理，就更能明白，這個例子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其中有兩組三個重複的同音「老lao 老lao 老lao」和「幼you 幼you 幼you」。

翻譯成白話：「在『贍養孝敬』（老）自己的『長輩』（老）時，也要『贍養孝敬』（老）別人家裡的『長輩』（老）；在『呵護撫育』（幼）自己的『子女』（幼）時，也要『呵護撫育』（幼）別人家的『子女』（幼）」。

易使人混淆的「老lao 老lao 老lao」和「幼you 幼you 幼you」，第一個 「老lao」和「幼you 」是動詞，分別是「贍養孝敬」和「呵護撫育」的意思。

第二、第三個「老lao」「老lao」和「you幼」「you幼」同是名詞，分別是自己的「長輩」和別人的「長輩」，自己的「子女」和別人的「子女」，不管古代或近代，字字同音或不同音，一經解釋，文意必都豁然釋解。

我們在議論過程中，避免不了會遇到上述趙元任以及想法和他相反的人士，這些人士以如上那樣與趙氏原文旨趣相反的評論，歪曲趙氏「贊成漢文羅馬拼音」，這樣為支撐自己反對的觀點，找錯人證、不實報導，實在不厚道。

假如還有疑問，我們可舉出趙元任的影視紀錄片「青果巷記憶·國學大師趙元任（註3）」證實「他是中國語音、音樂學先驅、曾經當過美國語言學會會長。他設計的國語羅馬字，不僅成為 1928 年公佈的中國第一套拉丁（羅馬）字母第一方案基礎，而且30年後，對1958 年公佈的『漢語拼音』方案，產生了影響。」

我們也可拿他於1948年在美國出版的Mandarin Primer - An Intensive Course of Chinese Language《普通話入門 - 漢語精讀速成課本》課外參考書來做旁證；這本書336頁，以流利的英文寫作，對漢語的羅馬字母拼字，包括語音聲調拼寫 (tonal spelling)，獨創詳盡，可見趙氏是倡導漢字可用羅馬拼音來宣導的學者。

以上試答「漢字同音」無害羅馬拼音，請讀者就白話字繼續發問，經共同議論以達共識，作者聯絡處：taitzer@gmail.com

下期（2）預告：「羅馬字母」和「拉丁字母」是同一組「字母符號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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