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新首相上台，「硬脫歐」會產生的衝擊是什麼

作者：王敏而／業餘知識分子

從 3 月 29 日、 4 月 12 日、再到 10 月 31 日⋯⋯英國脫歐的「最後時限」一延再延、可說歹戲拖棚。如今，在經歷了首相梅伊辭職，新首相強森（Boris Johnson）上任等轉折後。轉眼間，距離表定再一次的「脫歐最後死線」，又剩下不到一百天了。

強森於今年 7 月上任後，喊出：「 10 月底我們一定會離開歐盟，沒有如果，沒有但是！」（no ifs and no buts）。但對比起梅伊剛上任時，也曾意氣風發的宣示：「沒有協議、好過一個爛協議」。強森的話不由得勾起筆者強烈的既視感。

不過從強森過去幾年來，一直是英國脫歐鷹派、甚至頭號戰將的立場看來，「硬脫歐」或「無協議脫歐」的可能性，如今似乎又更大了一些。

有鑑於此，《金融時報》特別對於可能發生的「硬脫歐」，做出了一系列針對英國及歐盟雙邊後續影響的評估：

鷸蚌相爭，誰能得利？

該專題分析指出，首先不容諱言的，是「硬脫歐」對英、歐雙方來說，都將是弊大於利——但英國所承受的損失，會遠高於歐盟國家。

首先是人均收入的減少：報導中估算，脫歐後英國全境平均每人每年，將會損失 500 - 1000 歐元的收入；而國際金融、商業貿易發達的倫敦，更將成為「重災區」——每人每年的損失可能高達2800 歐元（約新台幣 9.7 萬）。

歐盟方面，與英國地理位置較接近的西歐、北歐國家，也將承受每人每年 50 - 500 歐元不等的損失，對東歐和南歐國家的影響則較不顯著。另外在「交通、資訊交換」的部分：英國和歐盟將會承受程度相當的損失；在「貨物運送」和「關稅問題」上，英國則可能會承受較歐盟更大的影響。

硬脫歐後少數對英國可能「利大於弊」的產業，則是漁業——這是由於歐陸國家，未來很可能將無法繼續在英國經濟海域進行漁撈所致。（對英國來說，還真的是「漁翁得利」）

分析報導的最後，《金融時報》也評估了世界各主要國家中，哪些國家將會因「硬脫歐」承受經濟損失；而哪些國家又可能漁翁得利。

其中英國和愛爾蘭自是首當其衝，很可能承受巨大的損失；歐陸各國也都將面臨程度不等的經濟衝擊，依據與英國的地緣關係，趨勢如上所述——西北歐國家較為嚴重、東南歐國家較輕微。可能從硬脫歐中得利的國家，則大多位於亞太地區和美洲。尤其是和英國在許多產業上有直接競爭關係的貿易對手，如美國、澳洲、以色列等國，若脫歐越「硬」，這些國家越有利可圖。

今日的英國人們，真的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嗎？

但這些專業的評估，是否全面喚起英國社會正視「硬脫歐」的嚴重性？似乎並不盡然。

根據支持脫歐立場的《太陽報》所進行的最新民意調查，在確認首相強森對脫歐的強硬態度後，支持他的民眾，依然比不支持的比率高出 5 個百分點。

此外， 30% 的受訪者認為，脫歐「只會造成短期的問題，不會有長期的問題」；甚至有 15% 的民眾認為脫歐「根本沒什麼好怕的」（nothing to fear）——換言之，在這份調查中，有高達 45%的民眾，並沒有認知到脫歐可能會帶來的長期影響。

同時，在《太陽報》等脫歐派媒體的報導、社論中，也依然不斷散播著：「若無協議脫歐，則英國沒有義務支付歐盟 390 億英鎊『分手費』⋯⋯」這類似是而非的論調。

溫和的「硬著陸」？

雖然一再延後的「脫歐大限」又快到點，但英國社會目前依然運作如常，倫敦街頭依然人聲鼎沸，暑假的牛津市區，每天也可以看到大批大批的觀光客湧入。身邊的朋友，亦不再如先前熱烈地討論脫歐議題。一切看上去歌舞昇平，絲毫沒有將要面臨巨變前的不安。

但其實脫歐的影響，已經一點一點的滲透到英國社會的方方面面中：英國大學國際排名的下滑，也許是其中一個警訊（詳見《QS 世界大學排名出爐，英國名校「不意外名次下滑」？淺談「脫歐」對英國高教的影響》一文）；另外英鎊的匯率，更在過去幾個月內持續的走低。

也許即便是「硬脫歐」、甚至「無協議脫歐」，到了 11 月 1 日當天，英國社會依然不會有翻天覆地的大震盪。但目前種種跡象已開始預示，脫歐對英國來說，很可能會是個看似溫和緩慢的，實際上的「硬著陸」——

最明顯的例子是，目前多數總體經濟研究、金融顧問機構，多預期明年英國的經濟成長率將只有 1 %——這是自 2009 年金融危機以來的新低點。

另外，脫歐後英國是否還有機會與歐盟洽談（新的）關稅同盟／關稅協定？又會為英國的國際貿易產生多大的衝擊？等議題，也尚在未定之天；最後，雖然強森保證「已經在英國的歐盟公民權益不受影響」，但在上列大學排名的文章中也曾略提，脫歐以後對英國和歐盟之間的人才流動將帶來深遠的負面影響。

換言之，拖了如此之久的英國「脫歐大戲」，終究還是要迎來一個結果——而這個結果，在「溫水煮青蛙」之中帶來的種種負面效應，現在可能才要開始。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 「沒有如果、沒有但是」的分手──英國新首相上台，「硬脫歐」會產生的衝擊是什麼？》，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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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作者畢業於台灣大學植物病理與微生物學系、台灣大學音樂學研究所，目前是英國牛津大學音樂學博士候選人，研究興趣為於如何透過討論音樂的全球流動提出批判帝國主義與冷戰政治的新論述。專欄以「業餘知識分子」為名，期許自己成為薩伊德（Edward Wadie Said）筆下「思想上的業餘者」，不為權力所動，只為自己的興趣而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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