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詩萍／再為李登輝講幾句話！他當然應該葬在五指山國軍公墓

李登輝前總統大體火化了。塵歸塵，土歸土。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但容易嗎？

他的大體才火化完，曾經掌刮文化部長鄭麗君的資深藝人鄭惠中，又跑去台北賓館，潑紅漆，鬧現場。

而他過逝後，安葬五指山國軍公墓的安排，引發部分退伍軍人團體的抗議，都顯示了，在某些人的心目中，上帝的未必歸上帝，凱撒的也未必歸凱撒。

但我不認為，這些對李登輝的「異見」，會真正啟什麼大的作用。

我認為，這些「異見」不過是時代潮流不斷往前翻滾過程中，必然還殘留的泡沫。大可不必那麼「緊張兮兮」的去批判，反倒應該以「天可憐見」的悲憫，去包容即可！

畢竟，時代一直往前，而心態卻一直困居在「威權年代即黃金年代」的一群人，他們內心其實是很痛苦，也很困惑的。

我必須再說一次：李登輝不是完人。但，哪個政治領袖是完人呢？列寧、毛澤東，對共產黨是完人，對人民，對民主政治，卻是極權的符號。

邱吉爾，對二戰的英國，是英雄，對戰後渴望新秩序的英國選民，他是路上的石頭，要他酒店打烊回家吃自己吧！

「完人」只有在封閉的體系，才有可能。史達林如此，蔣中正何嘗不如此？

蔣經國是因為晚年已經面臨台灣民主的前夕，我們才透過黨外運動的衝撞，知悉他很多「情報頭子」、「白色恐怖」中的角色，他於是很難像他的父親，被塑造成「完人」！

然而，反倒是，民主化的晨光，透顯出他比較人性的一面，尤其，在民主化的威權解體這一塊，他晚年想要歷史定位，想要台灣和諧，遂勇敢跨出那一大步，確定了他「不是完人」卻是「改革勇者」的歷史地位！

歷史，永遠會給一道謎語。蔣經國若再多活幾年會怎樣？孫運璿若不中風會怎樣？但事實是，這些假設都沒有意義。因為，事實就不是那樣！不是嗎？

始終把「時光留聲機」停在那年代的人，就是無法擴大自己的視野，感受一下蔣經國說「我也是台灣人」的時代訊息，這毋寧是非常可悲的。

蔣經國之所以讓很多台灣人懷念，讓他在歷屆總統中評價最高，當然不是紀念他情報頭子，白色恐怖中的狠勁，而是他放眼台灣，落腳台灣的務實原則，於是有十大建設，有「吹台青」政策，有拉拔李登輝的決定，有解嚴，有開放的時代劇變。

李登輝說他是忠實的「蔣經國學校」執行者，並不為過也不誇張。

民主化，本來就是砂石俱下的劇變。沒人一定保證，說民主政治的含金量必定高。但民主政治給了人民有選擇，決定的權力。除非，你始終相信「皇帝好」、「聖人高」，否則，你就要在民主不免庸俗，專制必然控制的兩難中，做選擇。

台灣從黨外奮戰，到國民黨的開放，多數民意顯然選擇了民主不免庸俗，但至少我們可以做選擇的這條路。

反之，不能不願不敢接受的人，就一直停留在威權年代，自欺卻欺不了人的所謂黃金年代，美好時光的「琥珀膠囊」裡。

李登輝不過是他們不滿的替罪羔羊而已！但時代終究是往前不斷奔馳的。台灣已經全民直選總統二十四年了。

全世界對台灣的認識，不僅是「made in Taiwan」，也是「democracy in Taiwan」。

不能認清這個時代訊息，自以為是的做螳螂擋車的「阿Q反動」，除了貽笑大方，其實也是更加對不起晚年撐著病體，跟時間賽跑，致力於改革開放的蔣經國總統！

台灣跟中國大陸的差異，最終是政治體制，政治價值的差異。從蔣經國到李登輝，是台灣政治典範的轉移，卻也是民主政治價值的繼承與超越。

台灣是台灣，中國大陸是中國大陸，只因為，我們有的，是與世界進步價值同步的民主與開放！

蔣經國的晚年定位在這裡。李登輝的時代意義，也在這裡。

李登輝當然應該葬在五指山國軍公墓，這裡應該從此劃定為歷任總統的靈魂安息之所。不分黨派，只要是民選總統，只要是三軍統帥。

政黨政治可以鬥，但不能沒有基本共識。

作者為知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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