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詩萍／《張愛玲100》之三十一

〈張愛玲嫁了兩個壞丈夫・賴雅（一）〉

張愛玲第二次婚姻，嫁給賴雅，嫁給一位大她25歲的，經濟狀況並不好的美國劇作家賴雅，到底所為何來？是真愛？是別有用心？構成了「張愛玲傳奇」赴美之後，令人好奇的新篇。

賴雅，非等閒之輩。即使，到了他結識張愛玲的時刻，他已經走到人生的大下坡。而且，毫無轉圜餘地。但，他出身不錯家庭，年少得意，唸的是賓州、哈佛名校。多才多藝，口才一流，閱歷豐富。不甘於在學院內做個雅士。

他當過記者。他到歐洲報導第一次世界大戰。當自由撰稿人。他有過一次婚姻，前妻麗蓓卡・奧威治，是一位非常有想法的女性，涉足女權運動、和平運動。

由此，亦可推測，賴雅是個言行一致的男人，他自己興趣廣泛，自由性格，娶妻子亦看重對方與自己相近的氣質。（這可以解釋他愛上張愛玲的原因）

他與開創二十世紀現代劇場運動的布來希特，交情匪淺，不僅協助他逃離納粹陰影，甚至扮演布來希特在美發展的大功臣。

他結交的藝文好友，更包括辛克萊・劉易士，等等，諾貝爾文學獎級的文學家，且非泛泛之交，他們對賴雅，也是另眼相看，大加按讚。

他還在好萊塢擔任編劇長達十二年之久。相當風光，得意。他的確像是一個百科全書式的通才，是一個才子。但，認識張愛玲的時候，他真的，已經走下坡了。

某種程度上，他會去一個不收費用，管吃管住的文藝營，已經充分說明，他的狀況，不好。

張愛玲、賴雅，兩個人生根本搭不上關聯的男女，他們在麥道偉文藝營，遇上了。不早一些，不晚一些。

1956年初春。張愛玲到紐約不久後。麥道偉文藝營提供創作者，無拘無束的創作時間與空間，一切免費。賴雅，會去，因為提供免費食宿。張愛玲，會去，也因為考量到免費食宿。

兩人基於同樣的理由去，卻在文藝營內，相互激發好感，進而結為夫婦。絕對不是他們本來的初衷。他們在文藝營內，很快有了親密關係。

賴雅的博學多聞，寬厚性格，應該吸引了張愛玲。張愛玲的東方女性特質，小說家的風采，也讓賴雅印象深刻。雙方互有好感，這點絕對肯定。

推波助瀾張愛玲入文學史有功的夏志清，是從很功利的角度，判斷張愛玲愛上賴雅，是在找一條出路。但張愛玲被騙了。賴雅沒有據實以告，他自己的景況。夏志清這樣評斷。

不能完全說不對，但單一線索的分析，往往不足以解釋事情的全貌。這是張愛玲自己寫小說的態度。所以她才說自己寫的多半是「不徹底的人物」。

張愛玲既然來到美國，而且是以難民身份，口袋深度亦不足。如果能遇到不錯的男人，嫁給他，不失為一種理性的選擇。

然而，張愛玲真的被騙嗎？她自己是怎樣的情況下，選擇進麥道偉文藝營的！她會天真以為，其他藝術家，就會不一樣嗎？她與賴雅相處的期間，無話不談，進而上床，有了親密關係，她會不大致了解賴雅的情況嗎？

如果是，那為何她送別賴雅離開文藝營之際，還在自己羞澀的口袋裡，拿出一些現金，贈與賴雅呢？

她，不會不知道他沒錢的。她，就是要往賴雅身上跳，而已。

作者為知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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