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詩萍/《張愛玲100》之十四

蔡詩萍/《張愛玲100》之十四
蔡詩萍/《張愛玲100》之十四

<張愛玲嫁了兩個壞丈夫(三)胡蘭成>

張愛玲「喜歡」胡蘭成嗎?

她絕對真心喜歡過。

她後悔了嗎?

曾經,有一段時間,她應該是後悔的。

那,為何從她晚年的《小團圓》裡,看不出來,她很後悔的痕跡呢?

這,有趣。這問題,有趣。這段感情有趣。

張愛玲面對好友宋淇夫婦的勸阻,打消了立即出書的念頭,擱置了稿子,一擱擱到她自己也過逝了。但,她寧可要銷毀稿件,也不願意照宋淇夫婦的建議,修改胡蘭成那一段。

這公案,必須解讀。

沒有經歷過錐心刺骨之愛情的人,或難理解。但有過類似經驗的,該有同理心。胡蘭成絕對是張愛玲的「初戀」。

胡蘭成閱人多矣,他愛上張愛玲,外人卻不能純粹從「獵豔」的角度看。以胡蘭成的自負,以他結交的女性來看,他「驚艷於」張愛玲的文采與才氣,進而,發現她的美麗迷人,完全可以合理化。

胡蘭成認識的女人,美過張愛玲的必有,才情勝過張愛玲的絕無。但初露頭角的張愛玲,花樣年華,青春本身便是美麗。何況,她還是胡蘭成先「著迷」她的文字,再驚艷她的形貌!

套句胡蘭成自己的說法,美是個觀念,必定如何如何,美的喜歡亦有定型的感情,必定如何如何,但一碰上張愛玲,全打翻了!這話,若改成我們現在的說法,不就是:我一遇上你,世界全變了樣,亂了套,變了調,我不再是我,我不再是以前的我!

胡蘭成這招之所以有效,是有前提的。他遇上的是張愛玲。自視甚高,個性乖張,對愛情卻是紙上談兵。你能欣賞我的文字,又能接納我的孤僻,而且相貌堂堂,我當然怦然心動。

張愛玲自己說了。「有人在雜誌上寫了篇批評,說我好。是個汪政府的官。昨天編輯又來了封信,說他關進監獄了。」

她開心的告訴她的好友。這是姊妹淘的閨蜜話,有玩笑亦有自得。這是第一個好印象。接著,張愛玲看到雜誌編輯轉來的書評清樣。

這編輯可也不是小角色,張愛玲的好友,孤島上海四大才女之一的蘇青。胡蘭成也認得。

「文筆學魯迅學得非常像。極薄的清樣紙雪白,加上校對的大字硃批。像有一種線裝書,她有點捨不得寄回去。」

文如其人,充滿想像。這是第二個好印象。胡蘭成因案入獄,張愛玲既擔心書評不能如期發表,且開始幻想是否能救他出獄。這充分顯示,張愛玲的「情竇初開」,十分天真。

第三個好印象,最直接。胡蘭成來看她了。「穿著舊黑大衣,眉眼很英秀,國語說得有點像湖南話。像個職業志士。」

張愛玲確實愛才子。這段追述,多年後,依舊流露出張愛玲對胡蘭成的「好印象」。談過戀愛的人,都知道,這兩人的愛情,勢不可免了。

見多識廣的上海姑娘,不嫌棄對方一身陳舊,發音像內地來的鄉下人,但見他眉宇之間英姿颯爽,侃侃而談,顯然志向高遠。這若不是打從心底好印象,又是什麼呢!

「他天天來。」

四個字,道盡了上海時期,張愛玲與她人生第一個愛情,是如何的穿越世俗,不畏人言。(未完,待續)

作者為知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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