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蟻滬港掛牌 走自己的路
全球估值最高的金融科技獨角獸螞蟻集團,在沉潛5年半後,終於準備在上海科創板及香港主板同時掛牌上市,將是史上規模最大IPO事件,國際金融圈為之震撼。螞蟻集團估值約2000億美元,若IPO釋出15%新股股權,集資規模可達300億美元,將超越2019年沙烏地阿美的290億美元歷史紀錄。上市地點選在上海及香港兩地,而非流動性、吸金力、能見度最高的紐約,是一個不尋常的訊號。
從企業籌資與國際化角度來看,赴美上市是最佳的選擇,特別是螞蟻集團(原名螞蟻金服)所屬的金融科技領域。根據台經院FINDIT平台的調查報告,2019年全球共新增151家獨角獸,其中金融科技領域就占了26家(比重17%),高居第1。以整體估值來看,金融科技的422億美元,比排名居次的健康醫療高出百億美元以上。若以10年(2010-2019)趨勢觀察,基本上也沒有改變,不管是募資或估值,金融科技獨角獸都遙遙領先。
在這樣趨勢下,這類獨角獸往往成為市場目光追逐的焦點,一旦宣布上市,投資人願意給予更高的本益比,企業也可以因此籌得更多資金。美國向來就是金融科技重鎮,投資人在資金的挹注上,更是不會吝嗇。以在紐約證交所掛牌的行動支付公司Square為例,獲利與市值都不如螞蟻集團,但股價從3月低點以來,已飆漲將近3倍。顯見對準備上市的金融科技獨角獸來說,美國資本市場,絕對是首選。
然而,身為這個領域的佼佼者,螞蟻集團為何棄美而就滬港?箇中關鍵推測有二。一是與近年來中共積極推動優質企業在陸(港)上市,希望藉此提升大陸資本市場質量有關;另一是最近美國對陸企施加的種種限制與歧視,導致大陸官方極度不滿,因此也不樂見優質企業赴美上市。尤其是在美國加大對華為制裁力道、取消香港特殊待遇、封殺抖音及微信的當下,像螞蟻集團這類具有高度指標性意義的獨角獸,選擇上市地點,更不可能只有單純籌資,而沒有政治因素的考量。
螞蟻集團在這個時點同步在滬港上市,具有國家資本戰略意義(即使螞蟻集團檯面上是家私人企業)。一方面,可以拉抬剛成立不久的上海科創板聲勢,為大陸資本市場帶來新的樣貌與發展契機;另一方面,則可為動盪不安的香港股市,注入穩定力量,就如同去年阿里巴巴回港上市一樣,加強鞏固香港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
大陸面對美國步步近逼的壓力,貿易戰與科技戰是現在進行式,金融戰恐怕是接下來的重頭戲。市場傳出,川普可能禁止陸企在美IPO、切斷美元與港幣聯繫、甚至將人民幣踢出SWIFT支付體系,已可嗅到金融戰火蔓延的味道。而且,短時間來看,這股煙硝味似乎不會那麼快就消散。處在如此劍拔弩張的對抗局勢中,現階段大陸能做的,也是應該做的,還是得從提升金融市場質量著手,來吸引外資投入,同時加快去美元化的步調,減低對美元體系的依賴。也就是說,螞蟻集團上市,檯面上是基於籌資目的,檯面下更可能是大陸去美元化的重要一步。
新冠疫情對美國經濟的衝擊,遠遠超乎想像,美國聯準會的救市動作之大,更是史所未見。瘋狂印鈔的結果,讓美元信用不斷下滑,也讓美元國際地位遭遇到空前的挑戰。不只新興市場的中國與俄羅斯,想擺脫對美元的依賴,連美國最好盟友的歐洲國家,也對美元主導的國際貨幣信用體系,頗有微詞。以中俄雙邊貿易美元計價部分的比重來看,今年第1季已驟降到46%,相較於2015年的90%,足足減少將近一半。此外,德、法、英三國為繞過美元支付及清結算體系,於2019年創建有別於SWIFT的「支持貿易往來機制」(INSTEX),都是鮮明的例證。
去美元化不再只是各國的「宣示」,而是付諸行動的實踐。即便短期美元主導地位仍難撼動,長期沒人敢打包票美元可以永久支配國際貨幣體系。面對美國持續發起的金融戰,大陸無疑正按部就班地施行去美元化政策,螞蟻滬港同步上市,只是吹響號角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