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鎂光燈遺忘的學生 美女英文老師帶他們找回信心

楊佩玲的 「英文繪本賞析與創作」別具特色,是亞東技術學院的熱門通識課。
楊佩玲的 「英文繪本賞析與創作」別具特色,是亞東技術學院的熱門通識課。

今年的教師節,對於當了二十多年英文老師的楊佩玲來說,應該是別具意義。她曾經因為不願打罵學生,達不到校方要求,成了不快樂的高中英文老師,不愛讀書的她只好去讀博士,只為了能到大學任教。

今年,她獲得教育部頒發「傑出通識教師獎」,她形容自己現在是個開心的英文老師,早已重拾教學熱情。

楊佩玲是亞東技術學院通識中心助理教授,她教英文、應用英文、及特別的「英文繪本賞析與創作」,有些學生會直接喚她的英文名「Mandy」而非喊「老師」,在她的教室裡,不少人克服了對英文的恐懼,終於敢開口說英文。

楊佩玲回憶她第一年到亞東技術學院任教:「我像以前一樣,全程全英文授課,下課就有學生跑來問我可不可以講一點中文,他們好痛苦。」她不為所動,持續全英文上課,「那時候覺得沒有全英文授課就不像教英文,還是有點堅持。」

但第二年,她改了。「因為學習效果不好,這裡的學生跟我以前教過的國立學校不一樣,程度相差懸殊,有英文很好的,但也有不少人連全民英檢初級程度都不到。」她改成中英夾雜,第一堂課大多講中文、參雜簡單英文,再一堂一堂增加難度,「先讓他們慢慢接受英文,再喜歡上英文。」

當年不想打罵學生,她只好去讀博士

因為她始終記得自己當年數學課的經歷,她經常考不及格,嚴厲的數學老師會以藤條體罰、外加言語羞辱:「你們就是沒有前途的小孩,沒用的人!」陰影遺留至今,「到現在我遇到兩位數的加法就很害怕,所以我覺得學生可能也跟我一樣,小時候學英文受過老師羞辱,對英文的信心是零。」

楊佩玲很小就清楚自己的興趣,她不愛數學,熱愛英文,17歲就一個人跑去美國待了一整個暑假,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出國,她在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的語言中心學英文。回台後,她18歲就到兒童美語班擔任英文老師,隨著大學畢業、研究所畢業,她也從兒童美語教到國、高中英文。

但來到一所嚴格的私立中學時,她卻因為「管不動」活潑好動的學生,幾次被教務主任叫到辦公室訓話。「我不知道怎麼罵學生,無法做很好的教室管理,可能要稍微體罰,學生才會乖,但我沒辦法。」從一開始當老師,她就告訴自己絕不能像當年那位數學老師。她不願違背初衷,也不喜歡班級間總在比分數,很不快樂。

不怎麼愛讀書的她,最後只好去讀博士班,「我想去大學教書,那一定要有博士學位,所以是環境逼迫的壓力,呵呵。」她說得坦率。

學生們設計的可愛卡片。
學生們設計的可愛卡片。

「到了大學很開心,不用再比成績,老師也可以經營自己喜歡的教學風格。」她上課活潑,連考試都別出心裁,捨棄紙筆改用手機,「我把題目放上網,手機就是作答遙控器,直接按答案,考試時全班看著螢幕開始按,馬上可以看到得分,很刺激,而且學生只要可以用手機就好開心,整個人活起來。」

分組報告通常是拍攝影片,有時楊佩玲會叫學生去路上找外國人搭訕,有時是拍攝做菜,「學生要用英文講解,例如我現在加了兩個蛋、再加什麼菜,炒在一起。」她設法讓英文融入學生生活中。

除了一般英文課,楊佩玲的「英文繪本賞析與創作」更是熱門通識課,她會精選各種題材的繪本,學生的期末報告也必須自製一本英文繪本。

英文只有20分,卻被選為英文小老師

令楊佩玲最感動的學生之一,是一個永遠坐在最後面的男同學,「他是去年的學生,上學期都坐在最後一排或倒數第二排,但到了下學期,我發現他有慢慢在移動位子,一直往中間、前面慢慢靠近。然後有一天,他忽然跟我說想要好好學英文,我聽了好感動。他大概都考二、三十分,後來慢慢進步五分、十分,不多,但有進步。」老師會觀察學生們坐哪個位子?她呵呵笑道:「會,老師在講台上看到的學生其實很明顯,像現在的耳機雖然都很小一顆,其實我們都看得到他們在聽音樂或看影片。」

她一直都不是只鍾愛好學生的老師,相反的,「這裡的學生大多從小就不是老師會關注的鎂光燈焦點,比較沒自信,所以我會設法讓他們有機會表現,例如上台。」

她甚至曾指定一位英文總是不及格的女同學擔任英文小老師,「我覺得她可以服務人群,例如發考券、登記分數。」意外收獲是,女學生的英文居然進步了,某天女學生就說:「老師,為了妳,我有背單字耶!我上次考20分,這次40分,好開心!」

楊佩玲也開心:「班上平均大概六十幾分,但她不跟同學比,她跟自己比,我覺得很棒,所以我沒有當她,因為她進步了啊。」

教英文也關心生活,她眼中學生個個可愛

她也關心學生的生活,「這裡工科男生佔了七成,他們多半比較壓抑,不擅長溝通、表達情緒,有的遇到事情就會以激烈手段表達。」曾有學生因為經濟壓力,險些跳樓輕生。因此,楊佩玲後來在英文繪本課納入大量的生命教材。

去年她還接到一通電話,是個平常總嘻嘻哈哈的男同學,「畢業幾年,偶爾會回學校,那天他line我,說現在想跟我講話,我有點嚇到,趕快放下手邊工作。」

那是個說話較「膨風」的學生,「以前在學校,大家聽他講一些誇大的話時只會笑一笑,不戳破,但職場不一樣,他被嚴重排擠。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愛說那些不真實的話、想讓別人覺得他好棒,他覺得自己好糟糕,卻不知道怎麼改變,也看過心理醫師,但太貴。他找不到人講話,有一天經過警察局,他居然去問警察杯杯可以陪他聊天嗎,那警察真的很好,陪他聊了二、三個小時。」

楊佩玲偏好與學生當朋友,而非上對下的師生階級關係,有些學生也會直接喚她的英文名字Mandy。
楊佩玲偏好與學生當朋友,而非上對下的師生階級關係,有些學生也會直接喚她的英文名字Mandy。

楊佩玲那天也陪學生聊了一個多小時,「我不是諮商輔導本科,很想幫他卻不知道怎麼幫,就是傾聽。」她查到北市有個諮商服務只需基本掛號費,「他後來有去,現在情況好一點。」

面對這群較不擅人際或言詞的工科男生,楊佩玲說,平日會細心閱讀學生寫的「學習回饋」,「這是了解學生的好方法,他們有時遇到困擾會寫出來。」

大部分心力都放在學生身上,楊佩玲卻不覺得累,甚至喜歡每年更換新教材。「我不是很喜歡做純學術的研究,我喜歡設計好玩的教材,讓學生得到實際幫助,所以很適合這裡。」有些人覺得大學生像屁孩,她眼中的學生卻個個天真可愛,她說,總是一走進教室就開心,「我覺得教學好有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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