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勝選行情是長期飯票? 安倍內閣及自民黨派閥深度剖析

日本自民黨在剛結束的眾議院大選以284維持選前穩定多數的席次,自民黨、公民黨所籌組的聯合政府法定任期最長可至2021年,首相以降19名內閣大臣也全數留任,長期執政看似高枕無憂,但安倍是否能一如外界所指,靠著吃下勝選定心丸,篤定成為「戰後任期最長首相」,似乎沒有過度樂觀的理由。

安倍內閣開高走低、贏了選舉賠了支持度

安倍晉三在2013年再次回鍋擔任首相,根據NHK的內閣支持率調查,第2次安倍政權首任內閣的支持率不但以6成4高檔開出,支持率6成以上還維持半年不墜,至今仍是安倍政權高支持率的最長紀錄。相對於此,眾院選後獲得全數留任的「第4次安倍內閣」支持率只有3成9,竟與8月內閣改組後支持率相同。還低於不支持率3個百分點,可見即便自民黨挺過眾院大選一役,不代表過了日本全體民眾這一關。

距今4年前,2013年安倍政府的首次人事佈局無論黨高層和內閣大臣等要職都令人耳目一新,擺脫純然的派閥用人邏輯。位高權重、影響力更勝內閣大臣的自民黨要職「黨三役」部分,首次創下黨史紀錄破例任用兩名女性,分別由高市早苗擔任政調會長,負責統合自民黨內14部會「影子內閣」的政策,並由野田聖子擔任總務會長,掌管自民黨人事、資金和黨紀;2012年自民黨總裁選舉中,安倍的主要對手石破茂出任自民黨幹事長,負責黨內溝通協調工作及最終意向的拍板。

日本內閣改組,首相安倍晉三(前排左)與副首相麻生太郎(前排右)、總務相高市早苗(後排左)、奧運相丸川珠代(後排左)、防衛相稻田朋美合影(美聯社)
日本內閣改組,首相安倍晉三(前排左)與副首相麻生太郎(前排右)、總務相高市早苗(後排左)、奧運相丸川珠代(後排左)、防衛相稻田朋美合影(美聯社)

日本內閣改組,首相安倍晉三(前排左)與副首相麻生太郎(前排右)、總務相高市早苗(後排左)、奧運相丸川珠代(後排左)、防衛相稻田朋美合影。(資料照,美聯社)

此外,2013年安倍首任內閣中,當選次數在5次或5次以下青壯派國會議員,有高達5人獲得拔擢為內閣大臣,過往由派閥強力背書,擁有2任以上大臣經歷的「有力議員」則控制在半數以下,如麻生太郎副總理等7人,只占內閣大臣總數的3分之1,女性大臣更於2014內閣人事調整中由2人擴增至5人。安倍首任內閣用人大膽,政策靈活,取得一定的成效,例如為克服日本的長期通縮,以提高通膨2%為目標,射出安倍經濟學的三支箭,採取成長導向的財政手段並拉攏民間資金,日本央行黑田東彥總裁同步採取量化寬鬆,使得日股睽違4年5個月重新站上1萬5千點,美元對日圓則創下4年5個月1比100的歷史新低。對外,安倍積極進行TPP交涉,緊盯美國的動向。

日本民意也沒有給安倍潑冷水,2013年7月,參議院選舉自民黨一舉奪下參議院多數,隨後立即拍板定案隔年消費稅調漲至8%,2013年12月更將手伸向高度爭議性的特定秘密保護法修訂,要在國際反恐的合作上清楚表態。

勝選行情成了反安倍催化劑、king maker圍繞小泉進次郎

眼前的安倍內閣能夠繼續執政,主要在北韓的騷擾下,蓄積了提前改選的正當性,加上在野黨選前無法整合,反倒幫了自民黨一把,選後安倍的「勝選內閣」顯得過度保守,平均年齡高達62歲,是安倍執政以來平均年齡第二高的班底成員,新入閣的大臣降至6人,除法務大臣上川陽子及防衛大臣小野寺五典等人回任前職外,還有三位大臣玩起「大風吹」,被任命不同職位重新入閣,但40歲的青壯大臣則被一舉殲滅,所剩無人;70歲以上的大臣則增加至3人,黨三役又因二階俊博、岸田文雄、竹下亘三位大老雄踞幹事長、政調會長及總務會長的位子,平均年齡一舉飆高至69歲。眾院大選安倍雖有所斬獲,內閣和黨高層的人事布局上妥協的色彩濃厚,內閣及黨務主管的任命處處以「維穩」為核心,自民黨大老以及內閣老臣紛紛透過回任或轉任重新掌權,深怕稍有閃失民調再下跌。

安倍內閣另一個隱憂是黨內自家人的派閥蠢蠢欲動,雖然總務大臣啟用野田聖子,企圖打破外界對於安倍「照鏡子」找人的用人疑慮,2015年野田曾意圖角逐首相大位,但在自民黨高層「支持野田,取消提名」的警告下,最後未達20名國會議員連署的門檻,首相出馬胎死腹中,安倍打破前嫌任用野田,刻意釋放自己是黨內最大公約數的政治訊息,但眾院選舉大力輔選的超級吸票機小泉進次郎和下屆首相可能挑戰者石破茂則未入閣。

自民黨各派閥所掌握的國會議員席次將牽動明年秋天的總裁選舉,實質影響安倍的首相之位是否能夠一路連任至2021年,黨內最大派閥「細田派」選後仍以參眾兩院95席議員穩坐黨內第1大派閥,表明支持安倍續任首相,但各派閥無不爭相力邀新人議員及無派閥議員加入,以求壯大勢力,第2大派閥麻生派及第三大派閥額賀派並沒有推出自家的首相候選人,傾向支持安倍連任,因此其他派閥的動向就更引人注目。

前地方創生大臣、反安倍色彩濃厚的石破茂其所屬的「水月會」,本次眾院選舉18名子弟兵全數連任,加上參院2席議員,只差一票就可以通過連署門檻,取得首相候選人門票。更引人側目的是,自民黨幹事長二階所率領的第4大派閥「二階派」則運作小泉進次郎擔任自民黨首席副總幹事,由於二階曾被進次郎的父親,也就是前首相小泉純一郎任命為經濟產業大臣,此時特別栽培進次郎,有個人報恩之意,也為自身派閥塑造出總裁搖籃的訊息。

政治豪賭有賺有賠,高階公務員提早買保險

擁戴小泉進次郎的不只是自民黨派閥,經濟省、產業省的中間官僚也紛紛加入進次郎所成立的政策研究會,協助創造進次郎版的政策或法案,越來越多中高階公務員意識到進次郎可觀的政治資本,自願擔綱未來首相的「天使投資人」,透過貢獻「一省」之長,一方面為所屬機關擴大聲量,也為事務官頂峰的「次官」一職預先鋪路,而這一切無不在安倍眼皮下赤裸裸的上演中。

民主國家中,無論總統制或內閣制,政黨政治是恆常的定軌及命題,以孟子《離婁》「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為座右銘的日本首相安倍晉三,這次受惠於在野黨大亂而當選,恐怕此時對於老子所說「福兮,禍之所伏」更是有感。

*作者為國會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