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民進黨支持者不反對罷免黃國昌的五點理由

最近國會的熱門話題人物非立委黃國昌莫屬，不論是罷免案或慶富案都跟他有關。隨著12月16日罷免投票日的逼近，時代力量和安定力量雙方角力，各開記者會互嗆，將話題張力推向最高點。為避免罷免成真，時代力量近期四處搬救兵，以保護自家黨主席免於被罷免的命運。

去年初，黃國昌靠民進黨禮讓當選立委，未料他立委任期不到一半，選區就興起罷免聲浪。本次立委罷免案，乍看之下，雖僅係區域性投票，但黃國昌的留去與否卻也將牽動政壇未來的動向。此乃因黃國昌是時代力量的黨主席，罷免案不僅是對黃國昌及其政策主張的不信任投票，同時也是時代力量的期中考。

而時代力量在國會的消長，藍綠各有不同盤算。平常被黃國昌罵慣的國民黨，對於罷免樂觀其成。綠營這方，雖民進黨秘書長洪耀福表態反罷免，但反罷免是否對綠營有利，不無疑問。

民進黨秘書長洪耀福表態反罷免黃國昌。（資料照，顏振凱攝）

一般來說，外界常有「時代力量是小綠，所以大綠挺小綠很正常」的刻板印象。但是，時代力量真的是小綠嗎？從深綠角度來看，黃國昌立委有盡心盡力反中嗎，還是當有利可圖時，他會選擇與中國和諧相處？就民進黨的利益來看，黃國昌在立委任內，是否有發揮民進黨側翼的功能，輔助民進黨政事的推動？或相反的，黃國昌選後翻臉不認人，反而跟著國民黨攻擊民進黨，偶爾在綠營背後扯後腿？再者，就地方角度來看，黃國昌作為區域立委，他跟綠營地方民代和基層的關係，究竟是競爭關係或合作互惠關係？

以下本文擬從綠營的角度出發，探討為何反罷免黃國昌對民進黨未必有利？但本文僅係針對民進黨支持者在罷昌案的選擇，進行策略上之分析，作者並無意為民進黨的政策背書。

一、黃國昌不是反中獨派

若有人在賺中共錢的同時，還說自己不反中，你還相信這個人反中又反中共嗎？

黃國昌在2012年反旺中運動（反媒體壟斷）一戰成名，2014年反服貿使他一舉成為政治明星。即使黃國昌曾發起跟反中有關的公民運動，這些並不能證明黃國昌持堅定的反中立場。

說到黃國昌的反中態度，綠營媒體《美麗島電子報》董事長吳子嘉在〈揭開黃國昌的真面目〉一文批評，「黃國昌的「反中」立場，其實是反覆不定的」、「（黃國昌）在2012年前，黃國昌其實是常常遊走在兩岸間」。黃國昌未堅定反中，他本人有親口證實。2015年選舉期間，黃國昌爆出岳父投資中國的疑雲，當時黃國昌向媒體表示：「我哪裡反中？」並進一步解釋「我反對的是中國共產黨。」

黃國昌真的反中共嗎？如果他反中共，為何他2008年還要在中國出書，同意官方色彩濃厚的「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他的書，藉此賺中共錢呢？對於黃國昌自稱反中共的說法，高子嘉質疑，「（黃國昌）在同意北京大學發行著作後，黃國昌就會陸續收到來自共產黨的稿費、版稅等收入」、「在2012年之前的黃國昌，既然同意收中國共產黨的錢，當時他的「對中態度」，當然不可能會是反對中國共產黨。」

黃國昌不僅有賺中國錢，且《東森》報導黃國昌在中國出版的書稱台灣為「台灣地區」。黃國昌雖事後辯駁「裡面內容給我隨便亂改、我非常的憤怒」，但國昌老師並未收回授權止息困惑。直到如今，國昌老師的書仍在中國販售，在淘寶和京樂都還買得到，他至今仍坐領來自中共外圍出版社的版稅。黃國昌是否真心反中共，留待讀者評斷。

二、黃國昌與民進黨衝突不斷

時代力量作為太陽花學運起家的新興小黨，常被外界歸類為「小綠」，此乃因時力在創黨初期為求生存，在2016選舉與民進黨保持合作關係。儘管民進黨和時力攜手打過選戰，雙方關係在民進黨奪回政權後逐漸降到冰點。時力與民進黨的關係形同陌路，不只因兩方施政理念不同，更是因為兩方選票市場有一定的重疊性，使兩黨間的競爭關係日益激烈。據《新新聞》報導，有綠營政策研究員指出，「時代力量想躍居第二大黨，先廝殺的不是國民黨，而是與民進黨刀刀見骨。」

時代力量不再是小綠的分水嶺，始於去年一例一休勞基法修法。《新新聞》報導，時力為與民進黨區隔競爭，在工時上力推「兩例」，後又變更立場改推一例一假。為阻擋一例一休，黃國昌與民進黨黨團總召柯建銘撕破臉，在柯建銘與其他黨團政黨協商時，冒然闖入罵他們搞密室協商。在衛環委員會，黃國昌上演爆哭（假哭？）戲碼，不僅罵民進黨「無恥」，還嗆「蔡英文總統，請你站出來！」

為阻擋一例一休，黃國昌與民進黨黨團總召柯建銘撕破臉。（資料照，顏麟宇攝）

今年4月，民進黨力推《前瞻基礎建設特別條例》草案，時代力量黨團大張旗鼓開【國民黨胡鬧 民進黨硬幹 下一代怎麼辦】記者會。在前瞻計畫的審查階段，黃國昌又重砲痛批民進黨的國發會官員「墮落」、「亂搞」，罵得正氣凜然。未料，在前瞻計畫正式表決時，時代力量卻又急轉彎，5席立委全投贊成票，使人不禁懷疑時力之前罵前瞻罵得這麼帶勁，所圖為何？

本（11）月立院為一例一休《勞動基準法》修正案展開攻防大戰，本次修法乃賴清德院長意志的展現。筆者無意為修法背書，但如單以對民進黨的忠誠度來檢視，黃國昌對民進黨毫無友盟情誼。黃國昌不僅在個人臉書與執政黨唱反調，助長攻訐執政黨的風向，且放任徐永明霸占發言台癱瘓議事，而黃國昌當時在幹嘛？他老大當時坐鎮後方，在底下冷笑。

綜上，時代力量已經不再是小綠，他們屢次攻擊對其有恩的民進黨，有多少成分是為了壯大自己的聲勢，為2018選舉鋪路？套句甄嬛的台詞，「再冷，也不該拿別人的血來暖自己。」當初時代力量靠民進黨呵護長大，如今卻為了成就自己，以砍傷民進黨作為成長的養分，可謂吃人果子砍樹頭。

三、時代力量是威脅民進黨選情的競爭對手

在國會，時代力量與民進黨針鋒相對。在地方，時代力量與民進黨的戰爭打的火熱。隨著2018選戰的逼近，時力積極在全台布局，設立地方黨部，《新頭殼》更以「廝殺」來形容兩黨的關係。

檯面下，時代力量小動作不斷，頻挖民進黨牆角。時代力量秘書長陳惠敏接受《報橘》專訪時，就坦言有民進黨助理接觸時代力量，願代表時力投入2018議員選戰。今年9月，時力成立的台南黨部，而黨部幹部原為民進黨議員栽培的青年軍。而時力在台南的布局是誰操盤的？就是黃國昌。據《風傳媒》報導，「（林易瑩）原是民進黨議員林宜瑾栽培接棒的新人，卻在近日閃電易幟接下時代力量台南幹部，成為首位公開跳槽時代力量的民進黨成員。」「台南民進黨人士也說，時代力量在台南地區，應是由黃國昌親自操盤，黃主張對民進黨要採強硬策略，明年台南地區，拔了新系栽培的林易瑩堪稱黃在台南的起手式明年台南地方選舉，時代力量和民進黨，尤其新系的廝殺一定非常慘烈。」

林易瑩（右）原是民進黨議員林宜瑾（左）栽培接棒的新人，卻在近日閃電易幟接下時代力量台南幹部，成為首位公開跳槽時代力量的民進黨成員。（資料照，林宜瑾服務處提供）

在雲林，時代力量企圖收編民進黨立委劉建國的樁腳。《風傳媒》報導，時力創黨人林峯正及胞兄兼時力選對小組召集人林郁容，曾「接觸幾位地方上視為民進黨立委劉建國的組織幹部，或友好社團人士，盼策動這些人轉投時代力量，在明年大選參選縣議員，或鄉鎮市長」。

時代力量不僅挖民進黨牆角，其支持者還對民進黨公職做人身攻擊。在時力台南黨部的開幕茶會上，太陽花學運領袖林飛帆公然嘲笑民進黨台南市長選舉「推個西瓜出來選舉都會當選」，疑貶低民進黨台南市長初選候選人黃偉哲、陳亭妃、顏純左、王定宇、葉宜津、李俊毅等人是西瓜。即使時力支持者對民進黨動作不斷，民進黨立委王定宇仍積極上政論節目為反罷昌辯護，難道他是希望藉由討好黃國昌，以洗刷被指為西瓜的污名嗎？

在新北市，時代力量和民進黨短兵相接。綜合《三立》和《蘋果》報導，時力可能在新莊推派立委洪慈庸的舅舅胡世和、在三重蘆洲推派同運領袖陳志明、在板橋推派從柯文哲陣營挖來的彭盛韶、在中和推派李兆立等人投入議員選戰。

在北市，《上報》報導時力可能在松山信義和大安文山，推派發言人吳崢和林穎孟。

對於時力投入議員選戰，綠營如何解讀呢？據《上報》報導，民進黨黨務主管表示，民進黨提名不能過度樂觀，「一方面第三勢力預料將分食年輕世代選票，另一方面又得面臨黨內同志相爭」，恐生「雙重搶票」的狀況。親綠媒體《三立》，則以「時力威脅大」下標，指出時力參選「使民進黨倍感壓力」，因兩黨搶食同一塊餅，「怕無法把市場做大，反先砍到刀刀見骨」。現今總統蔡英文民調下滑，是否不利時力選情？答案是不會，綠營氣勢低迷反倒有利時力搶票。據《聯合報》報導，民進黨內人士分析，「時代力量選舉結果取決於民進黨執政是否受到人民肯定，若民進黨執政不佳，時代力量就有漁翁得利的可能性。」

簡單說，在綠營選民不可能投國民黨的前提下，若綠營選民不投民進黨，這些游離票就會轉投時代力量。因此，時代力量現在打民進黨打得如此賣力，恐怕是為了避免被泡沫化所做的死前掙扎。而時代力量和民進黨相爭，使民進黨的力量被削弱，誰最高興？是國民黨！國民黨不用付上任何成本，就能假時代力量之手來鬥臭民進黨。

四、罷昌是針對黃國昌及其政策主張的不信任投票

有人說，罷昌是針對小英總統的期中考，筆者對此不甚認同。時代力量有諸多施政理念與民進黨互異，且時力在國會也處處與民進黨唱反調，橫看豎看，時代力量完全沒有民進黨附隨政黨的樣子。如同台灣中國一邊一國，時代力量與民進黨是兩個獨立的政黨。是故，罷免黃國昌是針對黃國昌及其政策主張的不信任投票。

新北市第12選區的民進黨支持者，當如何看待黃國昌罷免案？除了「反對罷免」和「同意罷免」外，其實還有「不反對罷免」的中立選項。

一來，黃國昌對中國的意識型態，不符合深綠選民對政治人物的期待。黃國昌自稱不反中，又辯稱反中共，另一手卻又賺取中共外圍出版社的版稅。

二來，黃國昌之於民進黨，已失去培植價值。黃國昌在國會處處與民進黨針鋒相對，且時代力量在黨主席黃國昌的帶領下，已非附屬於民進黨的小綠，時力更已成長為會威脅民進黨選情的競爭對手。如再放任時代力量侵蝕民進黨的牆角，恐使國民黨坐收漁翁之利。

三來，若綠營支持者若不認同黃國昌和時力成員所支持的政策或意識型態，可透過「不反對罷免」或「同意罷免」宣示其立場。例如時力對於民進黨勞基法的杯葛、時力立委支持廢死，以及罷昌團體特別在乎的同婚和同志遊行等（補充：2017年同志遊行以性平教育為主軸，主題是「澀澀性平打開開，多元教慾跟上來」，主辦單位官網解釋「澀澀」是「色色」的諧音。）

前述活動在網路世界雖形成一股排他的同溫層，但走出網路世界，未必受廣大民意支持。據《新新聞》報導，「台灣民意基金會」近期民調發現時代力量正走下坡，到9月只剩6.4％支持率（民望比馬前總統的9.2％還差）。基金會董事長游盈隆指出，時力聲勢下挫，與力推兩例及同性婚姻兩議題不無相關，「一個政黨的議題立場選擇，是最重要的政治選擇，一旦選擇下去，不要期待可以當作沒事。」

雖有部分民進黨立委的意志與時力重疊，惟站在民進黨支持者的角度，他們並不希望民進黨的立委席次減少。因此，不認同黃國昌及政策和意識型態的民進黨支持者，會採取策略性罷免（或不反對罷免）他黨立委的路線，以此表達對於特定政策的否定。如此一來，不僅能向民進黨立委表達民意，又可保全民進黨立委席次，還可藉此換掉不利民進黨之他黨立委席次，使「罷免黃國昌」如健達出奇蛋，3個願望一次滿足。

五、罷昌通過後  民進黨將推派候選人

「罷免黃國昌，讓民進黨再贏一次！」對於罷昌案，有位台獨文青持此見解，這樣的說法令人感到意外，我詫異問這句話的邏輯為何。台獨文青沈痛說，「為何要讓時代力量代表綠營？」時代力量出來開記者會，說要讓「時力再贏一次」，但作為民進黨支持者，渴望的不是時代力量再贏一次，而是民進黨再贏一次。當初民進黨市議員沈發惠民調領先國民黨李慶華，但「去年為了大局被犧牲掉」，黃國昌自從上台後就顧人怨，「為何民進黨要支持一個愛上演濕背秀的立委？」台獨文青強調，「民進黨應該出來為汐止贏一次！我們要的是真正疼惜台灣、在乎基層選民的立委。沈發惠他會用肉搜的態度對待選民嗎？不會！」

時代力量立委黃國昌罷免案成案，時代力量黨團舉行「一起再贏一次：時代力量全國總動員」記者會聲援（資料照，陳明仁攝）

就大局來看，當初民進黨和時代力量在「阻止國民黨國會過半」的共同目標下，民進黨將汐止禮讓給黃國昌，讓具全國知名度的黃專心打區域選戰，使綠營的政黨票回流給民進黨。因此，當民進黨在國會和行政已取得絕對執政優勢的今日，民進黨繼續禮讓時代力量的基礎已不復存在。況且，時力在國會處處與民進黨做對，少一席時力席次，反有助民進黨政策的推行。

其次，黃國昌繼續擔任新北市第12選區的區域立委，對民進黨並無益處。在2016大選時，與黃國昌同選區的民進黨市議員為黃國昌犧牲奉獻，有人禮讓、有人掃街、也有人當樁腳積極輔選。但等選舉結果出來後，黃國昌在民進黨議員需要立委協助地方建設時，卻不見人影（黃國昌神影事蹟整理於本文上篇投書〈地方建設需要立委 黃國昌佇叨位？〉）。是以，對在地的民進黨支持者而言，與其支持活在雲端的區域立委，倒不如務實點，支持關心民生福祉的民進黨議員（例如沈發惠）成為區域立委。

至於罷免投票後的局勢，媒體工作者指出，「若黃國昌罷免案沒通過，時代力量聲勢將更上層樓，接下來民進黨就得苦思如何不讓時代力量在2018年選戰，搶走原屬民進黨的地方議員席位。」而罷免案若通過，新北市議會民進黨團總召林秀惠表示，「民進黨一定會推（補選候選人）」。

離黃國昌罷免投票日（12月16日）剩不到1個月，民進黨支持者還要反對罷免，將本可屬於民進黨的席位拱手讓人嗎？還是，不反對罷免或罷免黃國昌，讓民進黨再贏一次？

＊作者為政大法研所畢業、吃台灣米喝台灣水的本土台灣人、每次總統大選都支持民進黨候選人、曾參加倒馬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