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GameStop現象》「沒有積蓄，哪怕失去！」百萬散戶軋爆華爾街，就憑熱血與懷舊

美國百萬股民熱情相挺的GameStop，股價自去年12月迄今已暴漲逾1700％，但仍有做空機構尚未投降。分析公司S3 Partners數據顯示，截至1月29日為止，GameStop空頭累計虧損額已超過197.5億美元（約新台幣5532億元）。

美股29日早盤，三大股指集體低開低走，券商經輿論批評後重啟部分個股交易，散戶繼續熱血式炒股，Reddit論壇「華爾街賭注版」（Wall Street Bets）看好的概念股集體瘋漲、觸發熔斷：GameStop收漲68％；高斯電子（Koss）熔斷前漲幅為63.73％；Express熔斷前漲40.64％。AMC院線漲54％。

因為將GameStop視為熱門空頭目標，美國做空機構「香櫞資本」（Citron Capital）蒙受嚴重虧損，該公司負責人萊夫特（Andrew Left）29日當天宣布向鄉民認輸，公司未來不再發布做空報告，專注於為散戶投資者提供長期多重投資的機會。香櫞此前表示，已在100％虧損的情況下平掉大部分空頭倉位。

Gamestop股價暴漲，被視為散戶股民與華爾街對抗的「史詩級大軋空」。（AP）

「復仇者聯盟」

受新冠疫情與網購發達影響，實體販售遊戲的零售商GameStop去年秋季關閉好幾百家店面，被好幾家空頭機構當成下手目標，當Reddit鄉民發現對沖基金盯上GameStop、打算將其做空，他們集結數百萬散戶投資者熱血式炒股、大舉湧入買進。當時該公司股價僅18美元（約新台幣504元），而至1月29日已飛漲到325美元（約新台幣9103元）。

為什麼「華爾街賭注」股民這麼氣憤地要懲罰空頭機構，並且召集公眾的力量「反割機構韭菜」？美國雜誌《時代》（Time）解析，這些鄉民買股已與投資賺錢沒有關係，而與年輕世代的憤怒、報復有關，只要能讓華爾街菁英付出代價，把畢生積蓄「YOLO」（You Only Live Once.你只活一次）掉也沒有關係。

來自中產階級的他們，小時候經歷2008年金融海嘯重創家庭經濟收入，認定華爾街空頭機構害得許多人失業；此外被盯上的目標──遊戲超市GameStop──是那年代孩子非常重要的懷舊回憶。因此趁著新冠疫情在家無聊、獲得政府紓困補助，這些新開投資戶的股民團結成「復仇者聯盟」（The Avengers），捍衛家人曾在自由市場上被空頭機構剝奪的權利，也捍衛童年青春。

AMC是美國老牌連鎖電影院。（AP）

沒有積蓄，哪怕失去？鄉民YOLO炒股

雖然一些Reddit用戶聲稱他們從這次炒股中獲得了改變人生的巨款，但令全世界關注的是，他們奮力扭轉華爾街當中不公正的操作力量。長久以來，華爾街做空機構藉著發布做空報告，能影響散戶對某支股的利潤預期，被做空機構盯上的小型股通常都會股價震盪，就連現在的大熱股特斯拉（Tesla）也曾一度被做空機構逼得瀕臨破產，所以其執行長馬斯克（Elon Musk）極度厭惡做空行為。

2008年金融海嘯期間，賣空機構對許多前景不看好的公司發布做空報告，使更多公司破產、裁員。12年後，受害家庭的孩子長大了，再次受到新冠大流行帶來的經濟衰退打擊，財務狀況不穩定，使這代人「絕望之死」（Deaths of Despair）的現象激增，對有錢人的憤怒也被點燃。

數位媒體專家寇恩（Jamie Cohen）指出，關注「華爾街賭注」鄉民的發言可見，他們的目標是向操縱市場的力量反撲，很多人提到「讓華爾街痛！我們曾被他們剝奪權利。」他進一步解釋，這些鄉民相信，「我們能集結小額資金力量，來證明團結力量能戰勝一個曾剝奪我們的體系」，「他們正在影響做空產業的現況，覺得自己對敵人擁有某種控制權。」

同時為了達成目的，他們並不介意花光所有積蓄，正如鄉民Hungry_Freaks_Daddy發文寫道：「你完全沒辦法改變我的立場。我很高興冒險花錢，我一點也不害怕或擔心。你可能是財務專家，但我可是生存大師。還權於民吧。」

鄉民cevin_kahn惡搞2019年電影《小丑》（Joker）片段，講述「華爾街賭注」為何展開史詩級大軋空，影片中代表「華爾街賭注」的小丑說道：「所有他媽的戰後嬰兒潮出生的人（Boomers）享受著美國的黃金時代，那時高中生可以在夏天打工買車，或者單憑一個人當工廠員工的收入買房、組成家庭。我之所以敢YOLO我的積蓄，是因為我知道自己永遠也不能退休。我認識的人當中，有一半還是月光族。」

「YOLO」表達的是一種「人生僅只一次，即使有風險也要盡情享受人生」的生活態度。應用到股票投資上，意思是就算股票投資風險極大，仍要放手一搏。而《小丑》電影本身就是在講述貧富差距社會下的仇富、反階級文化，這段長達7分鐘的惡搞影片已經獲得近3萬讚。

寇恩指出：「世代之間的鴻溝只會越來越大，財富鴻溝也越來越深。他們炒股是因為遷怒。製作（年齡歧視）迷因（memes）也是因為遷怒。」他解釋，最近流行的迷因「好啦，嬰兒潮老人」（OK Boomer）就是年輕人的反擊，它們認為老人不能理解年輕人，還利用與剝削年輕人，而現在這些迷因的發明者展開了華爾街軋空報仇策略，因為華爾街就是服務「嬰兒潮老人」、剝削年輕人的體系。

保衛童年青春的懷舊回憶

Reddit同時是影音遊戲迷的天堂，其中遊戲板（gaming）就擁有2800萬成員，賣空者盯上年輕人小時候的回憶GameStop，還有老牌連鎖電影院AMC，這也讓他們本身感到被針對，並奮起捍衛。

寇恩說，目前被「華爾街賭注」激情相挺的股票都是「懷舊股」，基於懷舊情緒而買的股票，「他們認為這場運動就像巨人倒下前的最後一口氣，你可能無法拯救Gamestop，也可能無法拯救百視達（Blockbuster），你能做的就是在它逝去之前試著大鬧一場。」

佔領華爾街的延續 網路民粹動員

右翼民粹與極右迷因也常見於「華爾街賭注」，許多人很滿意這種混亂、打倒建制體系的局面，令人聯想到2016年川普（Donald Trump）崛起前吹起的民粹風潮。「他們會用極右迷因開玩笑，」網路文化專家布羅德里克（Ryan Broderick）在談到「華爾街賭注」時說，「我不想扯遠說這裡混入了法西斯主義者或專制主義者。但是他們正在使用這些群體建立的工具，劇本一模一樣。 只是他們在股市上操作，而不是讓川普當選。」

網路與現實的界限迅速縮小，GameStop炒股狂潮也應證了這一點。新冠疫情使人們多了大把時間留在家裡，透過螢幕找樂子。布羅德里克認為，這次事件就是網路酸民（Internet Trolls）從網站攻進華爾街。2011年9月，不滿社會和金融問題的數千抗議者通過社交媒體聚集在華爾街，但華爾街的菁英們不為所動，10年後酸民們不上街了，他們借助更強大的社交媒體，透過網路炒股進入華爾街體系內，用華爾街擅長的賣空軋空遊戲，打敗這群菁英。

布羅德里克認為，很難預測佔領華爾街運動的延續將帶來什麼影響，只能確定網路行動主義絕對不會終結，GameStop不會是結束，我們將很快就會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從占領華爾街到保護主義興起，「貧富差距」正在全球醞釀一場「隱含的地殼變動」。（beta.bodhicommons.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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