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個笑話：樂生院方捍衛古蹟

文／王顥中（苦勞網記者）

6月21日，樂生保留自救會在蓬萊舍舉辦春酒，邀請歷來支持運動的好友們相聚，樂生院方事後發文警告，院民在自家聚餐沒有事先向院方申請，恐破壞古蹟，未來再犯將報警處理。

一紙公文，讓人啼笑皆非。等了這麼久，我們終於等到樂生院方對文化資產的高度關注，卻是透過如此荒謬的方式展現。

樂生院方關注古蹟遲16年

樂生運動走過16年，重心從「保留」轉移到如今的「重建」，16年來，稱樂生院方是「豬隊友」或許還稍嫌客氣——因為他們從來都不是隊友。

1994年台北捷運吃定麻風病患不會反抗，捨平地不用而把山坡上的樂生選址為機廠用地，那時樂生院方沒有意見；捷運開始動工後，工程逼迫樂生院民陸續搬遷，樂生院方也沒有意見；到了2002年，整個樂生院已經有70%的建物遭到夷平，樂生院方沒有意見；2005年，衛福部看準院民遲早會全部凋零，就規劃樂生轉型為地區型的「迴龍醫院」，不再以樂生院民的需求為優先，樂生院方還是沒有意見。

一言以敝之，今日的樂生之所以能被部分保留、其文化資產終能受到肯定——這完全都是因為院民的努力，是院民自己成立自救會，是支援學生組成樂青（青年樂生聯盟），又有社會各界力量的群起蜂擁，共同努力下才把樂生院保留下來——跟樂生院方沒有一丁點關係

2020年，院方終於在意古蹟了，但他們在意的，卻是院民在院區裡聚餐，據說那樣可能會破壞古蹟！？撿了個現成，還倒打一耙，以保衛古蹟之名限制院民生活，天底下豈有如此無恥行徑！

樂生不是院方的私產

這次院方針對院民聚餐威脅報警，並非孤立的事件。年初，院方就以修繕為由，在蓬萊舍跟平安舍張貼限期清空告示；去年幾個 Youtuber 把樂生院當廢墟探險的錄影場地，院方也以擅闖私人土地為由提告——幾起事件，都是院方將樂生院視為其私人財產的概念延伸。

事實上，樂生運動一直在對抗的，就是這種私人財產的邏輯。政府無視過去強制隔離的不義歷史，把樂生院區視為可以任意支配的私人財產，所以說拆就拆，要院民說搬遷就搬遷，不能有第二句話。而樂生運動多年以來的論述就是要強調，現在的樂生，已經是一個由樂生院民們多年來自力打造的家園，不是你樂生院方跟衛福部的財產。想不到，如今這樣的私產觀念，在運動進入「重建」階段的時刻竟又捲土重來。

文資保存的重點是人

樂生為什麼重要？是因為這群院民們，從日本殖民到藍綠兩黨輪流執政，從強制隔離到國家為了交通建設發展輾壓弱勢者的生存空間，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的壓迫，卻依然展現出他們生命的韌性。樂生為什麼重要？除了裡頭的日式建築、三合院，還有很多大樹外，更重要的其實是這些院民們的具體生活軌跡和反抗歷史。

我們去到寶藏巖，或者去到蟾蜍山，所有文化景觀的文資保存重心，都在於具體生存於其中的「人」：是「人」創造出文化、是「人」體現出文化資產的價值。文化資產保存的工作重心，也就在於如何延續原居民的生活風貌與記憶軌跡。

樂生院方如今的手段，卻是反過來扼止院民在院區內的活動。這絕對不是古蹟保存，而是掏空古蹟的內涵，要讓屋死留皮。

文化主管機關，豈能坐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