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政變」是種解方?馬利難忍多年暴力衝突,人民感謝軍隊把總統逼下台

西非國家馬利18日發生10年內第二次軍事政變,民選總統凱塔因對抗極端組織不力而遭脅迫辭職,儘管多方國際組織同聲譴責,熟悉情勢的專家卻指出馬利人民已連續示威數月,迫切渴望總統下台,軍隊只是趁勢介入,但未來能否順利過渡回到民主政體並解決動亂,仍待時間觀察。

「我有選擇嗎?我只是不想見到任何人流血,」馬利總統凱塔(Ibrahim Boubacar Keïta)19日宣布辭去總統職位,言語間滿是無奈,因為在歷經好幾個月的示威抗議與3月國會選舉引發的政壇動盪後,一隊軍人終於衝進首都巴馬科(Bamaco)綁架了凱塔,迫使他辭職下台。

馬利18日爆發軍事政變,民選總統凱塔遭脅迫下台。圖為發動政變的軍隊組織「人民救贖軍國家委員會」。(AP)
馬利18日爆發軍事政變,民選總統凱塔遭脅迫下台。圖為發動政變的軍隊組織「人民救贖軍國家委員會」。(AP)

馬利18日爆發軍事政變,民選總統凱塔遭脅迫下台。圖為發動政變的軍隊組織「人民救贖軍國家委員會」。(AP)

暴力、選舉不公招致反對

馬利自2012年以來,由於圖阿雷格族(Tuareg)尋求獨立而佔領北方省分,許多極端組織趁亂而起,暴力衝突不斷加劇。凱塔在2013年與2018年兩度當選總統,卻因為無法弭平死亡衝突招致不滿;今年3月時凱塔政府又執意冒著疫情風險舉行國會大選,反對黨領袖還遭綁架而下落不明;當選舉結果出現爭議時,馬利憲法法院又以裁決改變結果,讓凱塔所屬的「馬利大會」(Rally for Mali)增加10席。

種種問題疊加起來,群眾終於難抑怒火,從4月就發起示威,而在6月時,政府軍警又在鎮壓過程中殺死至少14名示威者與路人,更讓百姓怒不可遏,強烈宣示要凱塔下台的決心。

軍隊保證和平過渡

在此前提下,一群自稱為「人民救贖軍國家委員會」(the National Committee for the Salvation of the People,NCSP)的軍人也在18日跳出來發動政變,宣稱他們是為了執行人民的意志,更承諾不會戀棧權力,一定會保證和平過渡至「公民政治」。

「我們不會緊抓權力不放,但我們會負責維持國家的穩定,」NCSP發言人瓦格上校(Ismael Wague)在記者會上對全國人民表示:「這能讓我們在合理的時程之內籌備大選,賦予馬利穩健的制度,改善我們的生活,並重建政府與人民間的信任。」

馬利18日爆發軍事政變,民選總統凱塔遭脅迫下台。圖為發動政變的軍隊組織「人民救贖軍國家委員會」。(AP)
馬利18日爆發軍事政變,民選總統凱塔遭脅迫下台。圖為發動政變的軍隊組織「人民救贖軍國家委員會」。(AP)

馬利18日爆發軍事政變,民選總統凱塔遭脅迫下台。圖為發動政變的軍隊組織「人民救贖軍國家委員會」。(AP)

政變消息傳出時,國際組織第一時間紛紛出聲譴責。包括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António Guterres)、非洲聯盟(African Union)主席法基(Moussa Faki)和西非國家經濟共同體(ECOWAS)都強烈批評政變「破壞憲政體制」。非洲聯盟與ECOWAS都已暫停馬利的會員資格,並稱可能關閉邊界和祭出制裁。

「軍隊做了人民要求的事」

然而,馬利民眾似乎對國際反對聲浪不以為意,蘇格蘭亞伯丁大學(University of Aberdeen)講師勒昆澤(Manu Lekunze)告訴半島電視台,國際組織並不了解人民心聲,甚至以一己私心偏頗地看待政變。

「馬利人很不開心,軍隊出面做了人民要求的事,人民已經要求凱塔辭職很長一段時間,他的下台是國家重新開始的好機會。」

勒昆澤補充:「法國、ECOWAS、聯合國和非洲聯盟都說,『我們不希望憲政體制改變』,但你會發現非洲到處都是違憲的行為,象牙海岸的總統尋求第三任期,聯合國也沒說什麼,離馬利不遠的幾內亞,總統也在追求二度連任。所以關於憲法的批評實在站不住腳。」

非洲傳播媒體聯盟(Africa International Media Group)分析師畢羅亞(Marie-Roger Biloa)也認為,毫不意外凱塔會被迫下台,因為馬利的「脫軌」情況已經好幾年了。

「對軍隊而言,這正是個可以掌握的好時機,軍隊也很不滿,他們對抗聖戰士的裝備奇缺,也陣亡了很多人,鄉村之間也有暴力衝突,其況相當棘手。」

馬利連續數月出現大規模示威後,18日爆發軍事政變迫使總統凱塔下台。圖為人民歡迎軍隊。(AP)
馬利連續數月出現大規模示威後,18日爆發軍事政變迫使總統凱塔下台。圖為人民歡迎軍隊。(AP)

馬利連續數月出現大規模示威後,18日爆發軍事政變迫使總統凱塔下台。圖為人民歡迎軍隊。(AP)

獨立以來第四次軍事政變

馬利人民對政變並不陌生,1960年脫離法國獨立以來,至少歷經1968年、1991年及2012年三場政變,都是由軍隊推翻難以忍受的獨裁者或民選總統。就連凱塔本人,也是在2012年政變後的選舉才登上總統大位。

但2012年政變之後,極端分子趁亂攻佔近2/3個國家,從此陷入暴力陰影,還引來前宗主國法國派軍介入,在聯合國、非洲聯盟以及ECOWAS支持下成立聯合國馬利多層面綜合穩定特派團(MINUSMA),協助維持當地穩定。

凱塔政府也曾在2015年與武裝組織達成協議,但衝突依然無法解決,甚至愈演愈烈。半島電視台(Al Jazeera)報導,光是2020年上半,馬利就有超過1800人在涉及極端組織或族群紛爭的衝突中喪生,幾乎等於2019年全年的死亡人數。無論是西方維和部隊或馬利自身的軍隊,都無法阻止當地軍閥的血洗與擴張。

《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也分析,正是因為滿腹希望落空,原本寄託凱塔改變情勢的人民備感失落,軍人、死者遺孀與家屬對政府益發不滿,何況這個國家約4成人口都瀕臨貧窮邊緣,屢見不鮮的官員貪腐風氣更讓怨恨加劇,民眾才會將期望再次投射到軍隊身上。

《經濟學人》指出,目前還不確定發動政變的軍隊是否也領導了示威運動,但無論如何,人民似乎都非常感謝軍隊的所作所為。

然而,非洲智庫安全研究所(Institute for Security Studies)研究員桑加雷(Boubacar Sangare)仍認為,凱塔下台開啟了一段「新的不穩定期」。「大眾很明顯支持軍隊,這也說明了他們如何看待憲法與政府體制。」

半島電視台指出,尼日、布吉納法索等西非國家多年來也飽受來自馬利的武裝組織威脅,對這些國家而言,他們更在乎當前動盪會不會讓極端分子更猖狂,進而影響到整個西非海岸的穩定。

更多風傳媒報導
相關報導》 馬利動盪影響西非反恐》軍方突襲官邸綁人 總統宣布請辭下台
相關報導》 台灣駐索馬利蘭代表處正式揭牌 外長吳釗燮異地簽署技術合作協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