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者郭憲鴻 父親肺癌離世前教會他的人生課程

暗夜送行者「冬瓜」郭東修,曾協助2000多具無名屍入土為安,成為民間殯葬業者獲台北市府表揚的第一人,7年前因肺癌過世,人生活得瀟灑,在死神面前也無懼,在病榻前接棒的兒子小冬瓜郭憲鴻,回憶起父親的一生,認為他用生命上了一堂課,大大改變他對人生態度,同時更重視自己的健康。

▲郭憲鴻在父親的病榻前接棒,繼承了父親衣缽,創立「冬瓜行旅」禮儀公司。圖片來源:郭憲鴻提供
▲郭憲鴻在父親的病榻前接棒,繼承了父親衣缽,創立「冬瓜行旅」禮儀公司。圖片來源:郭憲鴻提供

「從住院到離開大約1個月吧!」郭憲鴻這麼說。驚呼,怎會這麼快!郭憲鴻繼續說道,「一開始是他的手會酸痛,誤以為是50肩,也看了很長一段時間中醫,可是後來發現手能夠移動的角度越來越小,而且越來越痛,去看醫生,一檢查就發現是癌細胞擴散,包含脊椎、骨頭,最嚴重的是肺,那時候已經是末期,基本上沒有什麼機會了,時間長短而已。」

雖然從事殯葬業,但對郭家來說也無法輕易在第一時間接受,「我們算是很不好的示範,醫生說不能做的都讓他做了,我爸不是一個很乖的病人,想要用他的方式活到最後一刻,畢竟當逆子當很久了,最後這段時間,就順他了。」口氣說的無奈,但總也能感受到他身為「小冬瓜」的驕傲。

「車上哭完,再去病房。」
面對第一次要當家屬這件事,郭憲鴻也無法灑脫,何況當時他才23歲,誠實地用愁眉苦臉來面對癌末父親,「有一天我爸爸我叫到床邊來,然後他就跟我說『我可以跟你參詳(商量)一件事情?』,我說怎麼了?『拜託你不要整天結屎臉給恁爸看,恁爸現在日子過得很痛苦,毋知後面的日子要怎麼過!』,未知的恐懼,造成莫名的壓力,但他也想快樂,雖然已經很不舒服了,我的不自在會讓他也感到不自在的氣氛。」之後,他就對自己說,哪怕用裝的、用演的,就是不要在他面前哭,想哭,回去車上,哭完再去病房。

▲年少輕狂時,郭憲鴻和父親也有不少爭執,所幸在病榻前和解了。圖片來源:郭憲鴻提供
▲年少輕狂時,郭憲鴻和父親也有不少爭執,所幸在病榻前和解了。圖片來源:郭憲鴻提供

當然,最大的難關就是開口問「走了想怎麼辦(後事)?」在一則藝人鳳飛飛過世後的新聞,郭憲鴻小心翼翼開啟了身後事話題,問了父親有什麼想招待的人嗎?想找哪個師傅來幫你念經?「然後我爸很認真的想了一下說,『恁爸聽這歸世人,沒差這!』前後討論大概不到半個小時,然後他就覺得他累了,他不想再討論。」很快就終止這個話題,也許他們彼此都還沒有充分的時間,思考這些問題。

問他父親生病時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件事?他說,「我爸躺在病床上,客人打電話說棺木要請他幫忙挑,我爸也沒想太多,就拔掉他手中的管線,準備離開醫院,醫生也直接說,走出這扇門,後果自負,我爸的個性大家都知道,他就走出門了。」

送父親去挑別人棺木的路上,一段20分鐘的車程,卻是郭憲鴻這輩子開最久的一趟路程,「我爸是一個非常ㄍㄧㄣ,又愛面子的人,不輕易示弱,那一次在車上,他哭到撕心裂肺,因為非常非常痛,那時候我那種無力感真的好大好大,希望自已可以為他分擔一點,哪怕什麼都好,但事實上辦不到,只能安慰自己,如果這個是我爸想要的,就讓他做,盡可能圓滿他想想做完的事情。」

「某種程度來看,我爸是自己累死的!」
最後,他還是開口問了父親,為何執意要離開醫院,去幫別人挑棺木,「我爸說他是一個更生人,是一個社會底層的人,從來沒有妄想過有一天可以被大家認可,他說他很幸運,老天爺給了他一條繩子,他只能抓著一直往上爬,今天的成就不是因為他有多了不起,是因為大家對他的心願,所以他不願意辜負別人對他的心願,別人一句『我想要你幫我挑』他就去了,他想要用他的方式活到最後一刻。」郭憲鴻聽在耳裡滿滿的心疼,覺得某種程度上他父親是活生生把自己給累死,到死前他還是沒有放過自己。

▲從小郭憲鴻就會幫忙父親一起工作。圖片來源:郭憲鴻提供
▲從小郭憲鴻就會幫忙父親一起工作。圖片來源:郭憲鴻提供

每年9月健檢 用來紀念父親
因為父親的過世,他選擇更有意義的方式來紀念他,「從那時候開始,我習慣每年會做一次健康檢查,時間會選在9月,因為我爸是9月走的,用這種方式像一種紀念,覺得他用生命教了一課,我們也不要疏忽自己的健康。」他也說,當時有問過醫師,抽煙是致癌的主因嗎?「醫生那時候給了我們一個比較有趣的觀點,醫師說當然抽煙是引發癌症的誘因,當然還有家族史,另一個比較大的點在於免疫系統低弱,等於身體的免疫力不好也會有影響。」

除了每年的健檢之外,有一次的斷片經驗,讓他更有所警惕,「有次工作結束後,開車開到斷電,醒來之後,人已經在醫院,有20分鐘的路程,我完全沒有意識,醒來之後發現車頭全毀,但老天保佑,我人是輕傷。」那次之後,他就決心改變公司的文化的體制,出現代理人制度,「算是因為我父親過世後很具體的改變,怕自己如果再這樣弄下去,可能連命都沒了。」所以後來郭憲鴻只要發現自己身體狀況到了一個極限,就會逼自己休息,讓身體保持在最好的狀態下。

▲現已為人夫、人父了,對於自己的健康更在意,每年選在父親逝世的9月份進行健康檢查,他說,這也算是某方面的紀念。圖片來源:郭憲鴻提供
▲現已為人夫、人父了,對於自己的健康更在意,每年選在父親逝世的9月份進行健康檢查,他說,這也算是某方面的紀念。圖片來源:郭憲鴻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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