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動物發出來的聲音? 小孩鬼鬼祟祟的半夜漫遊令人心生恐懼

猛獸剪影示意圖(照片來源:Getty Creative)
猛獸剪影示意圖(照片來源:Getty Creative)

在雨巴安山上,巡山員努哇伊經常對男孩阿比斯述說部落的歷史,辛亞族所有的傳說都來自於努哇伊之口,包含少女烏瓦卡的故事以及獸形神祉兀巴一的存在。

某天一隻名叫米歇的豬,被族人帶回部落裡,努哇伊莫名顯得悶悶不樂,阿比斯偶然發現了努哇伊與烏瓦卡傳說的關聯,又發現米歇身上停了一隻神秘的藍色蝴蝶,長得與名為「賽瓦蘭亞哈伯內」的蝴蝶極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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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部落的路上,yaya在濕軟的泥土中發現一種紫色的花,五片花瓣後有一條細細的管子,她小心翼翼把管子前三分之一折斷後交給阿比斯要他吸一口:「像喝汽水一樣阿。」阿比斯嘗到一股又甜又苦的汁液在舌頭尾端擴散開來,他驚訝地看著yaya,覺得那是見過最有趣的把戲,卻無從得知那時的他已經開始學習如何在這個無邊無際的雨巴安裡安身立命。

他們翻開大蕨葉觀看葉面下的咖啡色斑點是孢子囊堆還是鱗翅目昆蟲卵的偽裝,或是樹幹承接自枝幹滑落的雨水,與灰塵建造適合自己和其他物種生存的巢窩。一路上他們經常抬頭仰望,yaya告訴阿比斯說:「那是烏瓦卡,是每個雨巴安山上的人,甚至是動物、昆蟲、花草最後要回去的地方,如果有一天找不到回部落的路就抬起頭看看那塊大石頭,你就會知道方向... ...。」她一直說一直說,絲毫不顧慮那對幼小的阿比斯是否過於艱澀,是否會建構一座更為複雜的迷宮。她的臉上在清澈的陽光中洋溢著喜悅和無限悲傷。

當他們又回到部落的時候,努哇伊和yaba本來正在激烈的討論事情,或是更正確地說,只有努哇伊一個人滔滔不絕,yaba則一語不發的坐在桌子旁。兩個人之間隔著一片暴風雨,從yaba口中偶爾吐出來的隻字片語都是不再得以回返的海鳥。

阿比斯一腳踏進門的時候,他們立刻陷入沈默,努哇伊看了他一眼,起身走進廚房打開冰箱,yaya若有所思地牽著他到浴室洗去身上沾染的污泥。那天晚上,阿比斯在yaya的床上睡著了,睡夢中的他看起來毫無防備,他的年紀還小不可能還會記得今天發生的任何事情,這個念頭讓yaya和yaba充滿絕望。同時他們卻一心想要在阿比斯幼小的心靈裡留下美好的印象,所以他們從行李袋中拿出一個風鈴---是那種透明半球體的日本風鈴,下方還掛著一條青綠色紙串。yaya打開窗戶,把風鈴掛上去,風吹陣陣發出清脆的聲音,好像那裡有另外一個世界。最後yaba關上燈,他們三個人最後一次擠在那個過分狹窄的平板床上,彼此靠得親密,做著完全迥異的夢。

隔天,山上暑氣旺盛如焱,太陽穿透葉面把所有心事曬成一片黑影搖搖晃晃搖搖晃晃。yaya和yaba要下山的時候,阿比斯放聲大哭,他知道這不只是一個短暫的暑假,他們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遠到足以讓「再見」二字失去重量的地方。

在面對過於龐大的未知時,人往往會從既有的經驗尋找熟悉的事物藉此掩蓋內心不安,阿比斯也沒有例外。他開始回想起房間的模樣,他有一塊灰色的窗簾、深藍色的書桌上面擺滿世界名著選集和一個長頸鹿形狀的檯燈,還有他怎麼也忘不了靠床的那片牆壁因為積年累月的水氣而出現一個凹洞。但是他越是召喚那些回憶,巨大的失落就更失控地在腳邊變成一股漩渦,他突然明白他們一聲不響地將那個房間自他的生命中抹除,連最後相處的時間也不給他,必定是因為事情已無轉圜之地。

於是阿比斯擦掉臉上的眼淚,然後掉頭轉身走向努哇伊,邊走邊回過頭看著yaya和yaba,彷彿是為了要讓他們承受難以復加的罪惡感,但事實上阿比斯只是希望他們不要忘自己的模樣。yaya和yaba在大太陽底下像冰塊一樣越溶越小,直到變成一灘水窪,蒸發然後消失不見。那是他最後一次看見他們,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在往後的日子裡,任何有關yaya和yaba的念頭都有水的陪伴。

接下來的幾個禮拜阿比斯正常的飲食,不吵不鬧,他甚至沒有一天到晚跟在努哇伊背後問他到底為什麼yaya和yaba就這樣消失不見。直到一個夜裡,在羊齒蕨左右擺動手裡的釣線時,幼小的阿比斯開始了他的半夜夢遊。

起先,努哇伊以為那是動物發出來的聲音,雨巴安山上有山羌、有獼猴、有晝伏夜出的貓頭鷹和蝙蝠,任何一種動物的出現都不會讓人感到意外。但是他漸漸地發現那個影子像是被一條繩索牽引著,並且精細的操控刻意避過桌椅的陳設和置物櫃,來到客廳;走著走著,還會暫時停止腳步,原地不動彷彿在等待、迎接什麼東西。月光明亮,努哇伊聽見門輕輕地被推了開來,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又再次響起,那時候他才確信這並非山中的動物所為,他起身下床查看阿比斯的房間空無一人,一雙鞋卻整齊地收在床前,隨即快步地走到屋外。他一路跟在阿比斯的身後,試圖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情,他擁有雨巴安最令人稱羨的想像力,此時此刻卻因為一個小孩鬼鬼祟祟的半夜漫遊而心生懼惕。

漸漸的,他們一前一後來到部落和山林的邊緣,再過去就是出部落的碎石路了,阿比斯突然停下腳步,抬頭仰望然後東張西望,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努哇伊瞥見那張臉上掛著兩行眼淚,沐浴在一片柔和安詳之中。正當努哇伊猶豫著該不該叫醒他的時候,那條背後的繩索像被剪斷了的一樣,阿比斯應聲跌落在地,努哇伊跑上前去將他抱在懷裡,緊閉著嘴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2

阿比斯慢慢地張開眼睛,努哇伊抱著他起身,然後第一次講起雨巴安的歷史。他從被眾人驅逐的烏瓦卡開始,繼而遍佈山林的禁忌,幼小的阿比斯不能明白當中的奧秘,而努哇伊沉厚的聲音像一首催眠曲,他努力保持清醒,眼前努哇伊的眼睛和身後一片暗藍色的天空都閃閃發亮,好像到了夢裡才會出現的遠方。那裡,砂塵作星,落葉如河。

最後努哇伊把他抱回床上,像手裡捧著一隻受驚的小動物一樣溫柔盯著小小的臉,離開之前用食指在他的額頭上畫出一道直線,然後手掌覆蓋其上,好像在說:「他們不要你,雨巴安要。」那一刻阿比斯感到一陣暖意一路直下到光著的腳丫,屋外的風徐徐吹起,讓風鈴敲啊敲,光影在其中幻化成精靈的舞步,慢慢的,阿比斯相信自己就是山上的孩子,然後讓diang住進自己的身體裡。

《野獸》於鏡文學網站連載中,欲知下回請點此>>>https://bit.ly/3hy0yc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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