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鏡到底】搖滾巴哈 大提琴家麥斯基專訪之一

麥斯基(Mischa Maisky)5歲學抽菸,8歲「戒菸」改學大提琴,不到20歲便成了知名演奏家。

卻在22歲,這位大提琴家被捕入獄,被送去勞改。這段經歷影響他至深,自此他反感極權、反感國族主義,也討厭被貼標籤。這般人生哲學也展現在他不羈的外型,與他的音樂。

麥斯基(Mischa Maisky)沒穿燕尾服。事實上,他的上衣連襯衫都稱不上,沒有領子。及肩的狂放捲髮宛如亞馬遜叢林恣意蔓延的藤類,頸上金項鍊像馬雅文明的神祕圖騰。手中大提琴如果改成吉他,就渾然是個搖滾樂手,或街邊嬉皮藝人了。

天才型演奏者 講話像演戲

不知算不算刻意顛覆,但麥斯基確實不喜歡被人隨便定義,一如他說不喜歡古典樂只有一種樣子。我們問起他詮釋巴哈的異常方式時,他就忽然道:「如果有人跟你說他知道唯一的真相,那你可能要小心點。」

69歲的麥斯基是知名大提琴家,出生波羅的海旁的寒冷國度拉脫維亞,那時還隸屬蘇聯。他很年輕便成名,被喻為天才型演奏家,一生傳奇,拜過大提琴泰斗羅斯托波維奇為師,坐過牢,待過勞改營,後來逃到以色列,如今定居比利時。

「我計算自己年齡的方式,是從1972年的11月起,所以你看我現在才44歲!」他笑道。1972年,是他從蘇聯逃到以色列時。他隨後又補上:「其實我更常感覺自己才39歲,哈哈,覺得自己是第三次重生了。」39年前,老婆離開他,他覺得自己像是死了。但別替這樣的人擔心,他後來自是歡欣再婚。

麥斯基開心地說,此次台灣的演出結束後終於能返家,他已在外巡演3個半星期了。
麥斯基開心地說,此次台灣的演出結束後終於能返家,他已在外巡演3個半星期了。

麥斯基的音樂如同他的話語,熱衷渲染與戲劇性。幾個月前,麥斯基與日本作曲家久石讓在台灣同台演出,如果說久石讓是典型日本人,天平另一端就是麥斯基了,在記者會上,久石讓神情謙和彬彬有禮,總掛著微笑;麥斯基表情多而逗趣,音調誇張,說話像在演歌劇。

低沉的大提琴被喻為靈魂的聲音,台灣人熟悉的馬友友,是四歲那年遇到大提琴便愛上。麥斯基呢?他笑著攤手回答:「抱歉讓你們失望了,我跟大提琴並沒有那種戲劇性的故事,像什麼走在路上經過櫥窗突然聽見大提琴美麗的聲音,從此一見鍾情。沒有。」

8歲偷抽雪茄 家人愛音樂

學大提琴很簡單,因為姊姊已經學鋼琴、哥哥小提琴,他老三,只剩大提琴。他說自小頑皮好動,愛踢足球,還愛學爸爸抽菸,那年他才5歲半。「我爸爸是個大菸槍,小孩子都想裝酷,想展現得跟爸爸一樣,所以我讀幼稚園時就試著偷偷抽菸。」

麥斯基(左)年輕時與鋼琴女皇阿格麗希合影。(取自麥斯基臉書)
麥斯基(左)年輕時與鋼琴女皇阿格麗希合影。(取自麥斯基臉書)

偷偷抽到8歲,他不知從哪弄來一支古巴雪茄,學那些上流紳士般,裝模作樣深深吸了一大口,以為很享受,想不到雪茄太濃烈,他嗆得猛咳還頭暈,自此連菸都不敢碰。

戲劇性的事發生了,「我常說也許是這支雪茄的影響,總之在那之後,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就忽然很想拉大提琴。我小時候有嚴重的過動,無法在任何一個地方坐超過5秒鐘,學校老師也不知道怎麼處置我,我就是那種很讓人抓狂的小孩。」

想學大提琴另一原因是:「我想完成三重奏的第3種樂器,很多偉大的曲子都可以被彈成鋼琴、小提琴、大提琴三重奏。」他說,父母成長在艱困年代,「在蘇聯1917年大革命後,又發生二戰,他們根本沒機會學樂器,但非常熱愛音樂,所以後來希望小孩學音樂。」

但家中生活困苦。父親是小上班族,母親的工作是畫建築平面設計圖,「但媽媽在我出生後經常生病,不太能工作,後來父親也失業,我們經歷過一段非常貧苦的日子,我曾幻想這一切是不是我害的,因為太剛好都發生在我出生那年。」

他讀中學時,父親肺癌過世。「我父親戒菸很多次都失敗,後來終於在他過世前一年戒菸成功,可惜太遲了。」麥斯基後來極厭惡抽菸這件事,無法忍受室內有菸味,他說,遇見前妻時,前妻也抽菸,「我直接告訴她,我才不會親妳嘴裡的菸味呢。她就不抽了。不過她現在又抽啦,因為她離開了我,跟一群抽菸的人住在一起,很開心在室內抽菸。」幾十年往事了,如今說來仍像個少男般氣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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