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沒穿衣服的國王，只包尿布的巨嬰

閻紀宇

美國總統川普無能、不可靠、不適任、滿口謊言、缺乏安全感，總統生涯恐將在「恥辱中結束」；他領導的政府不正常、難以預期、派系分裂、內鬥混亂，外交上則是無能笨拙……這些評語早已成為國際社會共識，近日卻成為新聞焦點，因為來源不是美國自由派媒體或前朝歐巴馬政府官員，而是美國最重要盟邦──英國──駐華府大使。

老外交官說破國王的新衣，自己卻也被揭露

事情發生在7月7日，堪稱國際外交界的「七七事變」。當天《每日郵報》（The Daily Mail）披露英國駐美大使達洛克（Sir Kim Darroch）發回倫敦的機密外交電報（diplomatic cables），這位官場打滾43年、華府持節3年半的外交老兵，冷眼旁觀全球最大的馬戲班──川普政府，回報倫敦當局他的第一手現場觀察。

英國駐美大使達洛克在電報中直批美國總統川普無能（AP）
英國駐美大使達洛克在電報中直批美國總統川普無能（AP）

英國駐美大使達洛克在電報中直批美國總統川普無能（AP）

換言之，達洛克是在盡一位外交官的職責，這職責放諸四海而皆準。如果他派駐的國家是一個「正常」的民主國家，或許能夠諒解。不過就如達洛克的觀察，川普的美國並絕不「正常」；儘管美國外交官團隊早在2010年就曾經歷性質相當類似、但規模更為龐大的洩密風暴──維基解密（Wikileaks）。

7日風暴成形，川普一開始的反應是故作寬大，表示不會惡言相向。但後來顯然是越想越氣，睚眥必報的習性壓過了原本就薄弱的元首風範，「荒謬怪異」「愚蠢至極」之類的羞辱謾罵脫口而出，並且揚言「我們不會再與他打交道」。與此同時，華府一道又一道門對達洛克關上。

「英美特殊關係」面臨罕見考驗

川普怒火一發不可收拾，英國首相梅伊（Theresa May）成了砲灰，讓川普在她的脫歐（Brexit）傷口上撒鹽。「英美特殊關係」（Special Relationship）面臨罕見的考驗。今年10月31日英國脫歐之後，美國對英國的重要性有增無減，倫敦必須拿到華府賞賜的自由貿易協定，才能緩解脫歐帶來的劇烈經貿衝擊。

梅伊首相生涯已進入尾聲，卻還要處理一場突如其來的外交危機。但她與外相杭特（Jeremy Hunt）第一時間還是力挺達洛克，因為這位大使是因為盡忠職守而「犯錯」，懲罰他不但形同獎勵洩密者，而且會打擊英國的外交官團隊的士氣：如果當到大使還要為「說實話」付出代價，如何還能要求外交官如實回報駐在國的國情？

英國首相熱門人選強森與女友激烈口角，登上英國各大媒體版面。（AP）
英國首相熱門人選強森與女友激烈口角，登上英國各大媒體版面。（AP）

英國首相熱門人選強森（AP）

但達洛克還是非走不可，最後一根稻草是新任首相熱門人選強森（Boris Johnson），儘管身為達洛克的老長官，卻拒絕表態支持，讓達洛克清楚知道自己在改朝換代之後的下場，只能提出辭呈。強森是英國脫歐派（Brexiteers）掌門人，長期高舉民族主義大旗，民粹色彩濃厚，一直頗受川普青睞，自然不敢讓川普不開心；只是他曲意承歡的嘴臉，連保守黨同志都覺得可鄙。

對川普曲意承歡的下場

事態發展至今，英國可謂滿盤皆輸，脫歐派標舉的「拿回國家掌控權」「離開歐盟、走向全球」，其實只是從仰歐盟鼻息換成仰美國鼻息。與此同時，歐盟卻在貿易上大有斬獲，《歐盟與日本經濟夥伴關係協定》（EU-Japan 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2月1日生效，《歐盟與南美共同市場貿易協定》（EU Mercosur Trade Agreement）6月28日簽訂。

諷刺的是，其實梅伊對川普也曾曲意承歡，甚至唾面自乾。她是川普上任後第一位造訪白宮的領導人；川普不時批評英國的外交與內政，她幾乎從不回嘴；她不顧國內強烈反對，為川普一家老小安排了一場風風光光的國是訪問，下場卻是被川普辱罵「愚蠢」。

2019年6月4日，美國總統川普及英國首相梅伊會面。（AP）
2019年6月4日，美國總統川普及英國首相梅伊會面。（AP）

2019年6月4日，美國總統川普及英國首相梅伊會面。（AP）

這也再度提醒世人，全球唯一超級強權今日的領導人，是一個唯利是圖、唯力是尚、蔑視傳統、踐踏友邦的政客。他的「美國優先」（America First）政策意味其他國家要自求多福，或者自生自滅。

更諷刺的是，川普經常公開辱罵外國──包括友邦──領導人，梅伊之外，倫敦市長漢恩（Sadiq Khan）、德國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法國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與加拿大總理杜魯道（Justin Trudeau）都吃過他的排頭，但他卻對一位友邦大使的機密電文內容大發雷霆、大肆報復？

沒穿衣服的國王，只包尿布的巨嬰

這場洩密風暴發展至今，川普「恰如其分」的表現一一印證了達洛克的觀察。國王對自己的「新衣」看似沾沾自喜，但在公眾場合赤身裸體還是會讓人恐慌，憤怒則是掩飾恐慌的自然反應。

這個月4日是美國獨立紀念日，川普夢寐以求的華府大閱兵終於登場，空軍與海軍戰機飛越白宮與賓夕法尼亞大道，好不威風。但是戰機之外，那天華府陰霾的天空還出現了膾炙人口的「川普巨嬰」（Baby Trump）：憤怒面容、招牌髮型、細小雙手、白色尿布……

「川普巨嬰」嘲諷十足但入木三分，與川普同屬共和黨的前參議院外交委員會主席科克（Bob Corker）就曾形容，2017年之後的白宮有如一間「成人安親班」（adult day care center）。那麼「川普巨嬰」是從哪裡起源呢？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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