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坡終於停火 居民撤離 四千年古城四年內摧毀殆盡

看來，這次是真的了，停火協議真的生效了，不再重演狼來了的戲碼。

經過數月密集的轟炸和失敗的外交斡旋，困在敘利亞北部大城阿勒坡的居民，15日終於在政府的安排下，開始撤出這座圍城。

空拍的畫面顯示，阿勒坡一條主要道路上，幾十輛綠色大巴士和紅十字會的救護車綿延上百公尺，把挨餓受凍又擔心受怕的居民，載出已成廢墟的古城。經過連續數年的戰鬥，昔日繁華的第一大城，如今早已柔腸寸斷，面目全非。

敘利亞總統阿薩德在官方公布的錄影中得意洋洋地聲稱，阿勒坡的「解放」，是歷史性的分水嶺，如同耶穌的誕生、可蘭經的問世以及蘇聯瓦解。

若撤離行動成功，意味著整個阿勒坡將回歸阿薩德總統的控制，也標示著肆虐了近六年敘利亞內戰的一大轉捩點。自2012年，反抗軍拿下阿勒坡東部後，這個古城便分裂成東西兩半，反抗軍盤踞東部，西部則由政府軍把持。

一年半前，俄國的空軍武力進駐敘利亞，加上伊朗支持的什葉派民兵，以及黎巴嫩激進派真主黨（Hezbollah）民兵的軍事援助，阿勒坡戰役便轉由政府軍占上風。除了阿勒坡之外，阿薩德今年還奪回大馬士革附近的反抗軍據點。

為殲滅 「 恐怖分子 」 不惜焦土策略

幾個月來密集的地面砲擊與空襲夾擊下，阿勒坡的反抗軍節節敗退，勢力範圍持續萎縮。阿薩德把尋求推翻他的叛軍貼上「恐怖分子」標籤，為了殲滅敵人，他不惜把阿勒坡夷為平地，數千平民百姓跟著陪葬。

阿薩德所謂阿勒坡的「解放」，是圍城策略換來的，數萬平民受困在缺水缺糧缺油的崩壞城內；是無差別殺戮、無數鮮血與淚水換來的，不人道、殘酷的手法，把阿勒坡變成了人間地獄。

但世人冷眼以對。

人出不了圍城，但照片、文字和語音訊息持續透過社群媒體流出，越來越多阿勒坡居民，利用斷斷續續的網路訊號，把自己親眼目擊的慘況，上傳網路。他們直視鏡頭，要這個世界別忘了他們。

這也是第一次，戰爭前線的影像，透過第一人稱的貼近觀察，大量而密集地向世人放送。

阿勒坡的放射線護士Mohamed al-Ahmad說，希望世人聽見「我們最後的吶喊」，他描述許多在空襲中負傷的平民橫躺街道，流血至死，救援和醫療服務根本措手不及。

七歲的芭娜（Bana al_Abed）在母親的協助下，頻繁地把她的所見所聞上傳推特，可愛純真的小女孩，在斷垣殘壁之間勇敢求生，立即感動了全世界，推特上有31萬追隨者。

儘管有人質疑芭娜身分的真實性，懷疑她是有心人士抹黑敘利亞和俄羅斯的宣傳工具，但阿勒坡的戰火持續延燒，是不爭的事實。

12月14日的一則貼文中，芭娜的母親寫道，「親愛的世界，此刻外頭正在密集的轟炸，你們為何沉默不語？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恐懼幾乎讓我和孩子活不下去。」

敘利亞衝突延續了六年，世人的同情心似乎已經麻痺。德國總理梅克爾曾說，「當一紙與美國簽屬的自由貿易協定（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協議，TTIP）引發好幾萬人走上街頭，但阿勒坡這麼恐怖的轟炸卻沒有激起任何示威抗議，你就知道有些事情不對勁了。」

確實不大對勁。

敘利亞戰爭的影像曾經刺痛世界的良知，尤其是孩童：兩歲的敘利亞難民艾倫（Alan Kurdi），沒了氣息、小小的軀體被沖上土耳其岸邊；還有五歲的歐姆朗（Omran Daqneesh）被救難人員從被炸毀的瓦礫堆中救出，渾身是血，卻安安靜靜坐在救護車中，不哭不鬧。

這些極富衝擊性的真實畫面，曾讓我們心疼、震撼，但眼淚很快就乾了。我們窩在自己的舒適圈，看著電腦、滑著手機，阿勒坡的人道災難，在眼前一閃即逝。敘利亞，離我們太遙遠。

世人的冷漠，讓阿薩德政權和俄羅斯更加有恃無恐。

13日聯合國安理會召開緊急會議，針對敘利亞政府軍未審即處決平民的報導召開緊急會議，美國駐聯合國大使莎曼莎．鮑爾（Samantha Power）沉痛尖銳地抨擊敘利亞、伊朗和俄羅斯「野蠻」，「沒有羞恥心」。

「我要對阿薩德政權、俄羅斯和伊朗說，你們的部隊和代理人正在犯下罪行，你們的集束彈、迫擊砲和空襲，使得阿勒坡的民兵，在你們日益收緊的繩索下，進逼包圍數萬平民…三個聯合國成員國在平民脖子上套了繩索，這應該讓你們感到羞恥，結果卻沒有，目前看來，這反而讓你們更大膽，策劃下一場攻擊。你們真的毫無羞恥心嗎？」

即將卸任的美國國務卿凱瑞也說，「阿薩德政權的手法根本是大屠殺。」

反抗軍也並非善類，不少敘利亞人也把他們視為激進份子，他們對阿勒坡西部發動攻勢，平民同樣淪為戰火下的祭品。

美國、土耳其、沙烏地阿拉伯和其他波斯灣國家在幕後支持反抗軍，但並未給予他們直接軍援。

日前白宮一場記者會中，當被問到美國對敘利亞當局暴行的回應時，白宮發言人厄尼斯特（Josh Earnest）說，歐巴馬政府持續支持人道救援，以及透過協商中止內戰 。

他譴責敘利亞政權「打破了所有規則」，為了鞏固權力，不惜轟炸、餓死自己的人民，「他們打破了我能想像的所有規則，老實說，連我無法想像的，他們也都跨越了。」但厄尼斯特駁斥美國應負起更大責任，遏止敘利亞內戰繼續延燒。

歐巴馬政府迴避正面衝突

很明顯的，美國避免和阿薩德政權爆發正面衝突，以免情勢升高，更擔心無意間與俄國擦槍走火，後果將難以收拾。

16日撤離平民和反抗軍戰士的協議，美國並未參與斡旋。

國營電視畫面上，許多撤離阿勒坡的民眾抵達目的地後，在冷冽的氣溫中，接下遞上的蘋果和餅乾，忍不住喜極而泣。可以離開圍城，有人如釋重負，也有人對於被迫離開自小成長的家園感到忿忿不平。

依據這份協議，阿勒坡東部倖存的戰士可以離開阿勒坡，加入盤踞西北部伊德利卜省（Idlib）的叛軍，平民則可以選擇留在由政府控制的地區，或繼續與反抗軍為伍。

聯合國估計，當敘利亞政府軍和盟友聯合包圍阿勒坡東部時，共有25萬人受困其中，俄國指揮官Viktor Poznikhir 15日說，10.8萬平民已經逃離，但聯合國敘利亞人道救援顧問埃格蘭（Jan Egeland）估計，僅5萬人已經逃出東阿勒坡。目前還有多少人有待撤離，尚不明朗，但估計至少還需要幾天才能完成撤離行動。

部分救援人員擔心，把阿勒坡民眾移往伊德利卜，只是為未來另一場圍城行動鋪路，變成又一個阿勒坡。

「人類花了4000年才建立阿勒坡，歷經幾百個世代，如今一個世代在四年內就把阿勒坡毀滅了。」埃格蘭嘆道。

參考資料：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時代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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