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平/從謝立功與李進勇,看見政治真是可怕!

陳朝平/從謝立功與李進勇,看見政治真是可怕!
陳朝平/從謝立功與李進勇,看見政治真是可怕!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前任移民署署長、兩次參選基隆市長失利的謝立功,終於退出了國民黨,應柯文哲之邀,加入了民眾黨,擔任秘書長一職。

認識謝立功,得回溯到28年前的春夏之交。

1992年、民國81年,第二屆增額立委選舉,基隆市增加一席立委,我在新黨的前身——「新國民黨連線」友人的鼓勵下,投身國民黨的黨內初選。當時,國民黨黨內初選制度,有板有眼,除了在七區舉辦黨員說明會外,最終出線的黨籍候選人則交由黨員投票產生。

那年參選的黨內「菁英」,除了我是外籍空降部隊外,其餘三位擬參選人都算得上是地方派系的權貴子弟。

當時的謝立功,官拜基隆調查站的調查員,奉派黨內初選全程跟監我,初生之犢的我,壓根兒不知調查局還派有專人侍候,傻呼呼地按照自個兒規劃,帶著簡陋的新型文宣小冊和名片,勇闖各區,直入各機關行號。

我的文宣小冊的主軸「統一大台北、促進基隆四個現代化」「突破政客封鎖 展現新銳作風」正是當今赫赫有名的專欄作家公孫策,和曾任台北副市長的丁庭宇教授,「口角春風」辯論中定的案。

文宣小冊和我在報刊的迅速曝光,吸引了謝立功調查員的好奇心,再加上七區黨員說明會中我的演講,贏得了最多的掌聲和笑聲,謝立功對我的興趣越發地濃厚了。我心坦蕩,不畏跟監,立功有心衝破網羅,就這樣,我們成了朋友。

初選投票結果,我終因耕耘時間過短,敗陣下來。一心想要衝破官僚主義的謝立功,留職停薪考上了台大三民主義研究所(日後改為國發所),試圖著透過深造,找尋人生的答案。

開學前,立功千里遙遙跑來台北與我見面,贈我刀具一組,想來是期望我秉著治國若烹小鮮的理想,繼續對不公不義的人士開刀吧!

不過,我終究沒能如立功的願。1993年後,我轉進公共政策的遊說工作,逐漸遠離政治。

之後,立功陸續取得了三研所的碩士、海洋大學的博士學位,回到了宦海,沉浮了一段時間。再次見到立功,他已經貴為移民署署長了。移民署算是個新成立的政府機構,有很多亟待展開的新興事務,立功工作得很投入,也有不少創新的措施。見到昔日老友有機會在官僚機構衝決網羅,挺替他高興的。

2014年,基隆市長選舉,國民黨員提名人黃錦泰因案被取消黨籍,馬英九徵召立功參選。心想,當年那個對基隆政壇與發展情景充滿了憤怒與願景的基層調查員,終於有機會衝決網羅,一展長才了!

2014年的選舉,立功臨危受命,周遭盡是國民黨的老舊官僚,不知是誰,幫立功拍了一支「回家」的選舉廣告,意境不差,誰有沒料到,此番回家,讓立功回到了那個陰暗陳腐的老家,讓立功掉進了那個當年他亟欲改革的染缸裡。我察覺到周遭那許多懷疑和敵視的眼神,拒絕了立功的邀約,遠端默默支持。

立功輸掉了2014年基隆市長的選舉。他立誓東山再起,然而,2016國民黨的大敗,讓基隆的年輕族群棄藍就綠,也解構了基隆半世紀以來的政治結構。

2018年,立功再戰基隆市長選舉。不知是天意使然,還是命運調戲了國民黨。按照原有遊戲規則,毫無機會出現的立功,竟然因為基隆市黨部的烏龍民調,讓爭取參選的議長宋瑋莉淚灑政壇,不甘不願的拱手將候選人資格讓給了立功。這個民調烏龍,注定了國民黨在大選中的離心離德,也注定了立功的敗選。

細節不論,立功的敗選,敗在一票抱持著陳腐觀念的藍軍同志,包圍著立功,用最最傳統的選戰策略去攻擊一個虛幻的對手,卻忘記了基隆選民、特別是互聯網時代的選民的慾望與期盼。再一次,立功跌進了他過往一直想要突破的網羅中,跌進了國民黨那口又深又黑的染缸裡!

我不知道立功是甚麼時候決定加入民眾黨的,像他這樣靦腆老實的非典型政治人物,要跟老友說這事,都有些靦腆不安。無論如何,如果立功真想再貢獻些甚麼,那麼,跳出國民黨這口染缸,跳進民眾黨這個還未腐壞、還算新鮮的政黨,或許,還真有機會做出一番成績的。

立功曾經衝決過網羅,最終,還是不免又回到了那張他想要衝決的網中。值得安慰的是,儘管他回到那張網裡,卻還不失赤子之心,在他的身上還能看到哪屬於法律人應有的正義感。

和謝立功幾乎是同時認識的,還有李進勇。當年,李進勇以一個雲林農村子弟,來到基隆從是平民法律服務的工作,他超前部署參選,準備幫民進黨在基隆這塊綠色沙漠拿下立院第一席。

李進勇自比是落地的番薯,在基隆(印象中似乎是在中正路吧?)租了一間辦公室,帶著幾個工作人員開始了「拓荒開墾」的工作。從那時起,李進勇成了我潛在的未來政治對手。

應該是第一場黨員說明會之前吧!我帶著記者朋友,不請自去地跑到李進勇的辦公室,向他向下戰書,公開辯論基隆的發展前景。李進勇在攝影機前不知所措地接下了戰書,卻很靦腆地婉拒了我的挑戰。但是,他倒是很又興趣地想要去瞧瞧國民黨黨員說明會的氣氛。

當天晚上,黨員說明會熱烈展開,說來也巧,我正要上台前,眼尖瞧見李進勇側著身子,擠進了禮堂的後方。我當下決定變更講稿,指著剛剛進門的李進勇,向會場觀眾簡報了我下戰書挑戰李進勇一事,一方面消遣其他候選人不敢挑戰民進黨,一方面也消遣李進勇偷偷跑來國民黨的場子偷學招式。

弄得全場哄堂大笑,李進勇有些尷尬,倒也不失風度,很鎮定地離開了會場。那屆選舉,李進勇為民進黨在基隆打下了第一座堡壘,當選了立委,連任兩屆。97年,李進勇再次為民進黨建功,當選了基隆有史以來第一位民進黨籍的市長。

92年和李進勇邂逅基隆之後,再也沒機會見到這位李立委、李市長、李次長,不過,我一直對當年的敵方戰友,保持著關注,也注意到他多年來雖有爭議(哪個政治人物沒有爭議),都還保持著黨內孤鳥的性格,也還能堅持原則。直到2018年九合一選舉。

九合一敗選的李進勇,接受了蔡英文的招安,放棄了法律人最應該堅持的獨立自主、政治中立的原則,違背良心的註銷黨籍後出任了中選會主委一職。

李進勇的掌理中選會,將中選會送進了加護病房,而李進勇的勇於參與罷韓,更是直接將中選會送進了火葬場的焚化爐!從此,中選會成為台灣民主政治發展史上最大的笑話和最大的恥辱之一。

同樣是從基隆出發的謝立功和李進勇,一個是想要衝決網羅的國民黨員,終究回到了他想要衝決的染缸裡;一個是曾經在染缸之外,充滿了理想從事平民法律服務工作的民進黨員,終究又禁不起染缸的誘惑,回到了染缸裡,並且將那口染缸,變得更黑更深!

政治,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對了,那一年,我參加基隆國民黨黨內初選時,有上百位的專家學者為我撰寫推薦函、簽名聯署。這當中,赫然有著蔡英文的名字。那時的蔡英文,尚未踏入政壇,靦腆多禮,直可用「謙卑、謙卑、再謙卑」來形容,和今日端坐在凱達格蘭大道盡頭總統府的蔡英文,完全兩個模樣!

政治,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照片取自於謝立功、李進勇臉書粉絲團。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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