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馬腳？中國智庫「手滑」公開報告 承認「欲減少新疆維族人口密度」

中國大力推動的維吾爾族「東進就業」近年廣受質疑，北京當局始終稱為「脫貧計劃」重要一環，但根據智庫上交給官方的報告顯示，勞務輸出計劃的長遠目標之一，就是要稀釋維族在新疆的人口密度並加以同化，等同於坐實了外界批評，傾國家之力傷害少數民族的文化與社會發展。

減少人口密度、同化少數民族？

中國南開大學2019年底公開一份《新疆和田地區維族勞動力轉移就業扶貧工作報告》，詳述當局如何動員全國力量，有計劃地把新疆維吾爾人送往東部、中部省份工作。報告內容絕大部分著重在脫貧、解決勞動力不足及促進秩序安定等目標，卻有一段文字透露了「更長遠的計劃」，即是打算利用就業計劃稀釋維族在新疆的人口，再透過政治和語言教育達到「同化」維族的目的。

報告：「經過這幾年的努力應當及時轉變思路，應當從短期高壓轉變為從長遠出發……特別是通過勞務輸出的方式，既減少了維族在新疆地區的人口密度，也是感化、融化、同化少數維族人員的重要方法。」

中國政府針對新疆維吾爾族人的「勞務輸出計劃」，恐已犯下強迫勞動和強制遷移等反人類罪。（AP）

表面福利滿滿，實則嚴加看管

該報告明確指出，新疆南疆地區是「國家級的少數民族貧困地區」，更是曾經發生過嚴重暴力事件的「社會環境不安定地區」，勞務輸出不僅可以改善生活水準，還能「較快改變貧困人們的觀念與環境」，顯見當局已經將經濟目標與維穩的安全目標綁在一起。

該報告洋洋灑灑列出一大串擴大勞務輸出計劃的建議作法，包括加強地方政府與企業需求的對接、細緻安排維族工人的住宿與伙食，甚至包含在新疆設立托兒所、「土地托種」、「牛羊托管」等政策，也處處強調要讓工人自願外出工作。乍看之下，當局確實是盡力排除維族工人的後顧之憂。

然而，正所謂魔鬼藏在細節裡，該報告也明確表示，要為維族工人施以「嚴格的政治審查考核」，而且不僅要以「團進團出」的方式安排職缺，還要求新疆政府派出幹部「帶隊陪同」，並對維族工人加以保安管理，甚至包含「安排專門的休閒外出時間」等等，明顯遠超過一般政府會使用的鼓勵就業措施，控制程度非常之高。

該報告也批評，其它地區的地方政府會以影響安全為由，刻意刁難並拒絕維族工人，東部省份的公安部門經常上門突擊檢查、盤問等等，導致維族工人與企業困擾至極，拖慢了脫貧計劃。報告強調，曾參與暴亂的維族「畢竟是少數」，而且這些人「這幾年已經全部甚至大大超量收進了教育培訓中心」，認為不應把全體維族都設想為危險分子，否則長期而言仍對新疆的維穩不利。

2021年1月19日，美國國務院宣布認定中國政府對新疆維吾爾人進行「種族滅絕」（AP）

學者：已犯下反人類罪

《衛報》（The Guardian）報導，這份關鍵報告是由位於天津的南開大學智庫「中國財富經濟研究院」於2018年間製作，本來是為了上交給國務院扶貧辦的重點調查報告。該機構於2019年12月將報告公布於網站，但又在2020年年中悄悄下架。不過德國學者鄭國恩（Adrian Zenz）及時下載並擷取了這份報告，才得以對整個勞務輸出計劃有更全面的分析。

鄭國恩3月初發表的分析指出，根據此份報告與多項中國資料，都可以發現所謂的勞動力轉移計劃不只出於經濟目的，也是刻意強迫少數民族移出原鄉、減少他們的人口密度，達到稀釋文化向心力等目的。

鄭國恩分析，光是勞務輸出計劃本身，已經符合國際勞工組織（ILO）定義下的「強迫勞動」（forced labor）。美國大屠殺紀念博物館（United States Holocaust Memorial Museum）前顧問羅森堡（Erin Farrell Rosenberg）協助分析後認為，鄭國恩獲得的資料已能提供可信證據，證明新疆的勞務輸出已經違反了國際刑事法庭《羅馬規約》（Rome Statute）的反人類罪，罪名包括強制遷移（Forcible Transfer）與迫害（Persecution）等。

「有實質證據顯示，中國政府正針對維吾爾族人口，透過國家政策推動大規模且系統性的打擊，」羅森堡說：「更有甚者，也有可信賴的基礎能夠推論，這樣的打擊包含了強迫勞動與迫害。」

新疆和田市一名維吾爾族婦人與她的孩子，後方正好是習近平的宣傳看板。（美聯社）

BBC報導，中國外交部對此僅回應，「只反映了作者的個人觀點，多數內容都和事實不符」。

中國外交部稱：「在報導新疆的時候，我們希望記者會使用中國政府發布的官方資訊。」

鄭國恩出身虔誠基督徒，並在美國共產主義受害者紀念基金會（Victims of Communism Memorial Foundation）擔任中國問題研究員，已經針對中國少數民族政策鑽研多時。他在2019年5月透過研究推論，新疆再教育營的關押規模可能達到100萬人，還指出，中國政府對新疆的維吾爾人及其他少數民族實施強制絕育、墮胎和限制生育，以達到控制非漢族人口的目的。

鄭國恩此次針對脫貧計劃的分析則是替華府保守派智庫「詹姆斯頓基金會」（The Jamestown Foundation）製作，該智庫從1984年開始致力研究共產主義盛行地區如蘇聯、中國、北韓與中亞等區域問題。

目前為止，美國、英國、加拿大與荷蘭等好幾個國家已陸續採信國際媒體、研究機構與鄭國恩等人的研究，譴責中國強迫勞動與迫害維吾爾族，並決議已貿易限制等方式抵制相關貨品。中國政府則多次公開批評鄭國恩是以「炮製涉疆謠言、誹謗中國為生」。中國外交部甚至表示，正在考慮以誹謗罪起訴鄭國恩與其它研究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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