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向》「戰狼2」反射的中國現象

中國電影「戰狼2」上映26天，累積票房人民幣51.3億（約7.7億美元），打破中國電影票房紀錄，進入全球票房Top 100之列。這部電影激起討論，影片宣示「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符合當前「政治正確」和民族主義主旋律。影片也反映當前政治、社會現象，部分中國人和海外華裔未必全然認同。

自導自演的吳京一炮而紅，他是否夠格和英國電影「鄧寇克大行動」（Dunkirk）導演Christopher Nolan 同台討論電影，也引起爭論。從新聞報導看，「戰狼2」是虛構，「Dunkirk」是依史實編劇，兩部電影都著眼商業票房，有人形容後者是史詩般的電影，有藝術境界，導演有許多成就，不是吳京可比擬；兩部電影不是同一量級。

但更多中國人不服氣，認為中國電影憑甚麼就比洋人差？好萊塢有「第一滴血」、「美國隊長」，還有無數描述「美國天下無敵」的英雄電影行銷全球，中國當然有權拍自己的英雄，反映當前中國人的「自信」和自豪感，事事要與美國爭雄，電影也不例外。

官媒「人民日報」稱讚「戰狼2」「向全世界展現了中國式超級英雄」，體現出「強烈責任感」和「大無畏英雄主義精神」，不敢明目張膽點讚；和大陸才褪流行的「抗日神劇」，例如手撕鬼子、女人私處藏手榴彈等荒誕情節相比，「戰狼2」進化升級走向世界了。它也反映一些現象：

一，大與多就是力量，有沒有品質，沒關係，只要幾億人說好就是好，民主不就是數人頭決勝負嗎？7億多美元票房就是硬道理。中國13.6億人的市場就是最大資本，大就是強就是美、就有底氣。反觀中國GDP、外貿、軍備武器等，你有我也有，比你多、比你大，至於是否比你好，有多少水分、禁不禁打，只要不開戰就不捅破，大家混下去。箇中有多少忽悠，很難認真計較，這種心理和現象反映在每個層面，你懂的。

二，民族主義已成怪獸。中國積弱400年，被欺凌100多年，中共靠民族主義起家。習近平的「民族偉大復興」和中國夢，近從經濟發展、一帶一路、取代美國稱霸全球，反分裂、反台獨，勢力範圍納入南海、東海，走進太平洋和印度洋，能次次「警告驅離」進入南海的美軍。「戰狼3」的對手已呼之欲出，民族主義無堅不摧。

中國正前進非洲，在吉布地設首個海外基地，中國商人在非洲攻城掠地，毀譽參半。「反華勢力」不死，支撐民族主義滋長，也供養中共集權專政。外侮威脅不除，專政獨裁必須永遠在路上，這些元素充斥中國許多事務，只要篩選就不難發現，換湯不換藥。但哪個國家沒有外國競爭？民族主義成救命護身符，要用到何時？

三，政治正確把民族主義推向高峰，可轉移內政焦點，但駕馭這匹烈馬不易，其兩面刃效應可載舟亦可覆舟。近例，2010年至2012年反日本將釣魚島國有化，大陸80個城市群眾示威，演變成燒商店、燒砸日本車、打中國人車主；今年3月前，「武統」台灣聲浪高漲，背後都是民族主義。近期中印邊界摩擦，國人義憤填膺，打殺聲不絕。南海、東海、中印、中越成一把把培育民族主義的火苗，當局都須嚴管牢控，掌握不住，野火就燒向自己。

四，中國說自信空前，但很多事反而「虛弱空前」，這要從兩面看。除了互聯網「網路長城」封鎖資訊，逼迫蘋果iTune撤銷近80種VPN翻牆軟體在中國下載或銷售，要求大學抓緊馬克斯主義思想教育，近日撤銷英國劍橋大學附屬的「中國季刊」300多篇研究中國的論文，不准在大陸傳播。一步步緊縮言論，集權越高、國力越增、國際影響力空前，但缺乏安全感和內心虛弱也空前。

有人指「戰狼2」抄襲模仿，copy cat（山寨）反成小事一樁。想要中國市場，就須投懷送抱，中國各方面正走向人類史上財富最龐大、控制空前緊密的「新型帝國」。但最後將以何種方式收場？是轉型開放或崩潰解體？靠民族主義和嚴密管控人民，不可能「永久」維繫，答案是甚麼呢？這是所有中國人面對的No Easy Choice。